他顿了顿脚步,忽然问道:“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我不是让你们走了?”
没人敢说话。
像是忽然被点通了一般,明昕自言自语地为他们回答起自己的问题:“哦,你们看我那样子,觉得殷雪镜会被我打死。“
“我像是那种人吗?”他冷冷问道。
明昕在他们惊恐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他皮笑肉不笑地勾起了一个笑容。
“知道了,他没死,你们放心吧。”他漠然道。
那几个学生仍是满脸恐惧,也说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明昕往外走了两步,接着又停下来,转头时,却看到已经有几个人,趁着他离开之际,已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体育馆的门边,似乎只要他再晚一步转头,他们就要将门打开了一般。
见明昕忽地转头,他们吓得都石化在了原地。
放在过去,看到这一幕,明昕一定会发怒。
可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正在无声无息之中,成为了最厌恶之人的模样之后,再见这一幕,明昕的心中却是再生不出任何怒意。
换言之,过去,他还傻傻的不知道真相,还以为自己真是那个混账老爹的亲儿子之时,他不也还是如此暗中违逆对方意愿的吗?
“别怕,”明昕的声音发涩,语气漠然而疲惫,“我只是想说,以后你们可以不用再跟着我了。”
原先,明昕认为自己把这些软弱受欺的学生收在羽翼下保护,就如同是在保护过去的自己一般,是一项再正确不过的事。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终于晃过神来。
他自认为的保护,真的是保护吗?
他那些所谓的得力手下,那些被曝光了暴力事件,因而进入少管所的人,真的会安心保护这些人,而不对他们收取任何回报吗?
强权真的能诞生出正义吗?
明昕敛下眼,没再关注那几个学生的反应,他再度迈开步伐,离开了这里。
那几个准备开门的学生,没等来明昕的责难,反倒是得到了这么句无由来的话语,顿时都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只不过,现在他们还没把这个喜怒不定的老大的话放在心上,比起相信长相凶戾的明昕是好人,他们更偏向于此时被关在体育馆里生死不知的殷雪镜是个好人。
然而,他们原以为会浑身伤痕昏迷在地上的殷雪镜,却是身板挺拔地站在体育馆之中,听到自门口传来的开门声,便下意识转身望了过来。
这一刻,门口的几个学生,竟是感受到了比明昕身上还要更甚的压迫感。
细碎的黑发从额边落下,搭在高耸的眉骨之上,垂落的阴影蒙住他黑沉的眼眸。
苍白的面孔与黑发,淤青冒血的嘴角,凌乱却仍是整整齐齐扣到喉结处的衬衫与校裤,机械擦拭着破碎眼镜,妄图拼凑出一副完整眼镜的手,以及被镜片碎片扎破指腹,而坠落的血珠,他就像是一幅拼图,被无数碎片勉力拼凑而成。
直至殷雪镜戴上眼镜,莫名凝滞的空气,才终于流通开。
终于有个人,忍不住担心道:“学……学神,你没事吧?”
“昕昕呢?”殷雪镜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道。
没人摸得清殷雪镜在想什么,但终究还是有人站出来,回答了他的问题:“他走了……走前还说,说我们以后不用再跟着他了……”
“是吗……”
殷雪镜垂下眼。
“我也一样,”
“他也不要我了。”
明昕没再去学校。
他退了之前做老大时建立的群,更是没再管那些被抓紧少管所的小弟。
不论是作为晏明昕,亦或是作为明昕,他都觉得那些人是罪有应得。
而至于他自己,更是绝不能算作是无罪。
他甚至差点因为一时暴怒杀了人。
待在房间里的这段时间,明昕一直在不断回想自己的过往。
然而,他这幅颓废的模样,却令同在褚宅中的另外两个人心生担忧。
眼见他成绩刚有起色,却又不知为何颓靡了下来,褚云算是最着急的人了。
为此,他甚至将公司的业务搬回家,时不时地就敲明昕的门与他谈心,甚至几度趁着送饭,闯入明昕房间中,试图把人从一片混乱的房间中拖出。
终于,在褚云表面冷淡实际担忧的关心声下,明昕终于愿意将步伐挪出房间,再从褚宅中挪出褚宅门外。
但他却并未如褚云所愿,回到学校里。
他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