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月得了谢辞的应允,很快就以照看九公主的名义,进入了长乐宫。
精致奢华的宫殿里,她站在珠帘轻晃的床榻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床上那个面如白纸、安静沉睡的艳丽美人,只觉得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一双冰凉的素手更是绞成了麻花。
拧巴过后,又觉得心中甚是畅快。
昔日里高高在上的九公主,终于也有被她蔑视的时候了。
殿内无人,容月大摇大摆地落座在床边,眼神发狠地盯着姜妤那张姝色无双的脸,即使失了血色,也依旧美得人惊心动魄,直叫她心里嫉妒的想发疯。
犹记得五年前,身为丞相嫡长女的她,初露头角便是惊艳决绝的京城第一贵女,那时的她才貌双绝、绚烂夺目,引得无数贵公子竟折腰,甚至连尊贵的太子殿下,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她如愿成为了北祁最体面、最令人艳羡的女子。
可渐渐地,容月发现那个素来娇蛮跋扈的九公主,竟然开始认认真真学习礼仪,还不知怎的忽然开窍了似的,竟能一次又一次地在众人面前大放光彩,一次又一次地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风头!
后来大家津津乐道的贵女,不再是她这个丞相嫡女,哪怕是她被陛下钦点为未来太子妃的时候,众人也还是更在意九公主和七殿下的婚事。
她,她像是活在姜妤的阴影下的手下败将。
日积月累的嫉妒,让容月变得愈加面目全非。
所以后来七殿下谢辞找上她的时候,她才不惜欺瞒着太子,偷偷与谢辞暧昧不清,为的就是要把姜妤的心上人抢走,让她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可如今,容月的确是勾到了谢辞,可她父亲死了、容家没了,可是谢辞一醒来不是想着安慰她,竟只是在意九公主的死活,还那般冷落她。
这根刺梗在容月心底,总让她感到隐隐不安。
七殿下没有太子那么爱她,她知道的。
她也曾爱过太子,可太子过于软弱,还听信九公主的谗言,灭了她容家满门,她绝不可能原谅他!
况且眼下,权势和地位更让她感到着迷。
容月又重新看向姜妤,这个杀她全家的始作俑者,让她恨得牙痒痒,眼里逐渐蓄起了浓重的杀意。
……
另一边,北祁帝的寝宫。
昔日稳健的中年帝王,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来岁,面黄枯瘦、骨瘦如柴地躺在龙榻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殿外被重兵把守着,近侍跑进跑出,却死活传唤不来太医。
甚至,连北祁帝病重的消息都传不出去。
“陛下……”近侍太监绝望地哭呛道:“七皇子狼子野心,除了那忠君的沈家,其余的拥兵重臣已皆被他笼络,如今更是只听他的差遣,压根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呐!”
“可是咱们的消息压根传不到沈将军手里,现在阖宫上下都被换成了谢辞的人,外头谁也不知道您被他软禁。”
话音落下,北祁帝咳得更剧烈。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示意近侍扶他起来。
事发突然,原先还想着再拖延些时日的,谁知谢辞就这么猝然出手,让他毫无准备。
北祁帝捂住胸口,半晌才勉强顺了一口气,问道:“太子呢?九公主呢?”
“太子也被七皇子关押起来了,九公主则…听说至今生死未卜。”
近侍哭得声泪俱下,一脸哀戚。
太子宽仁,终究是难敌虎狼。
北祁帝沉重地阖上眼帘,眼下他已然自顾不暇,哪还有心力去对付那头终于得以露出獠牙的凶兽。
殿内一时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谢辞才胜券在握地抄着手,闲庭信步地款款踏进来,无声无息的,把殿内面如死灰的主仆二人吓了一大跳。
“七殿下你,你……”近侍惊得浑身一哆嗦,舌头都捋不直了。
奄奄一息的北祁帝,死死抓着锦被,恶狠狠地瞪着他这个素不在意的儿子,只恨当初没有一把掐死她,竟让其胆敢反噬自己。
“逆、子!”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磕磕绊绊地骂出这么一句。
谢辞就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
换作从前,他肯定会愠怒会愤懑,但现在他只是从容不迫地坐下来,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北祁帝的气急败坏。
都是手下败将和阶下囚罢了,不足为惧。
谢辞想,这些昔日高高在上,对他颐指气使的卑劣小人,如今猝然被他踹下神坛,越是对他歇斯底里,他就越有成就感。
看着北祁帝气得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子,怕他待会儿死不瞑目,谢辞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逼近。
“我的好父皇,儿臣会有今天,你不是早就该有所准备了吗?怎么很惊讶?”
他笑了,“也多亏了姜妤,若不是她,我还没办法那么快就能站在这里、肆无忌惮的和你叫板呢。”
“混账东西!”北祁帝抬手,哆哆嗦嗦地指着他,气得两眼昏花。
他当然早就知道姜妤的意图,也的确想过谢辞会和太子争夺皇位。
但那时的北祁帝,还自诩意气风发、大权在握,想着拿捏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让嫡太子磋磨历练一番,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大不了等谢辞崭露头角,他就随便给块封地,强硬把人打发走即可。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低估了谢辞的野心和手段,以至于现在玩火自焚。
北祁帝越想,脸色越阴沉。
谢辞却仍他嫌不够惨,又给了当头一棒:“你疼爱的太子,现在也像条死狗一样,匍匐在我的脚下呢。”
说罢又步步紧逼,笑得冷血残忍。
卑微的近侍怕他对主上不利,硬着头皮拦在北祁帝跟前,然而下一秒,他就轰然被谢辞一掌击飞,五腑六脏具碎,当场吐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