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兴之后,才回到卡座,脑海中浮现出丝丝缕缕的灵感,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埋头作画。
杯中酒液见底,一幅简易手稿也完成了。
陶子君此时回来,收起她的纸笔:“光线不好,别在这儿画。”
坐下后又说:“你真就打算这么着?”
“什么这么着?”
“徐正则。”
“那不然?反正就是联姻嘛。”
“但也是真结婚。”
夏矜又要了一杯酒。
“真假对我来说无所谓。反正我这个人呢,本来就对婚姻不抱期待。对方是谁,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各取所需就好了。”
陶子君:“你取到什么了?”
夏矜笑说:“因为答应联姻,我爷爷签了好几份赠予协议给我,你也知道我爷爷那人很抠门,还重男轻女,偏偏又好面子,跟徐家联姻呢,他给我的嫁妆总得让人看得过眼。而且徐家那边也会给我爸公司下轮融资中投一大笔钱,不亏。现在这种新婚堪比丧偶的情况,难道不是最好的方式?”
“好有道理。”陶子君瞬间被说服,“矜矜,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从父母那儿得到足够多的爱,所以也不会再期盼从别的地方索求。”
夏矜喝口酒:“老夏同志跟我念叨过八百遍了,这个世界上能真心实意地、无条件不保留爱我的男人,只有他一个。其他任何男的都让我不要信。”
陶子君噗嗤一声乐了:“那叔叔怎么还同意你和徐正则结婚?”
“不同意啊,我劝的他。”
正说着,酒吧里音乐一变,灯光更剧烈地闪烁,舞池中心高台上的主人公换了几位。
费思思端着酒杯回来:“好戏来了。”
下一秒,音乐声响起,台上的人一个接一个脱掉了上衣,舞池里顿时被尖叫覆盖。
夏矜捂住眼睛,从指缝中观察,发觉没有什么辣眼的东西后才放下手。
“身材还不错诶。”陶子君说。
费思思道:“干这个的,不得练一练。”
夏矜打量一圈,得出结论:“最右边那个挺帅,肌肉也不是很夸张,好看。思思,有没有联系方式,问问他愿不愿意做模特。”
费思思冲她眨眨眼睛:“人家可有别的生意呢。”
夏矜顿了顿,问:“小鸭子啊?”
费思思笑了:“这家酒吧里,凡是长得有点姿色的,应该都是。喏,看见那边坐在富婆身边那几个穿衬衫的了吗?都是专业陪酒的,这种一般是不陪客人出去的,不过只要给钱够多,也不一定。”
夏矜扫去一眼:“怎么有人把白衬衣都能穿出油腻感。太瘦了,细竹竿似的,还非要配马甲穿,西装最考验男士身材比例了,不如换成休闲款式。”
“大小姐,不是让你点评时装秀的。”费思思道,“那恐怕是他们的‘工作制服’,你没看见个个都这么穿?”
舞池的音浪一阵又一阵,比她们这儿可热闹多了。
有人直接将纸币塞进dancer裤腰,那名dancer便抓着塞钱的手,放自己腹肌上放。
夏矜和陶子君看得齐齐咋舌。
费思思说:“待会儿说不定就有人过来推酒,你俩可记住啊,可以让坐在旁边喝酒,享受他们提供的情绪价值就行,别的打住,主要是不干净。”
“要你说。”陶子君看着起身的人:“你干嘛去?”
费思思晃晃手机:“上个月认识的一帅哥,发了十几条消息,拉黑就换号码打过来,烦死了。他正好在红街另一家酒吧,我去跟人说清楚,等我二十分钟。”
费思思才走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她们这儿推酒。
果真是衬衣加马甲的“工作制服”,长得还算不错,嘴巴又很甜,将夏矜与陶子君好一顿夸。
这些男模最喜欢夏矜与陶子君这种年轻漂亮又有钱的女生,服务起来也更上心。
买了瓶最贵的酒,直言不需要他提供特殊服务,陶子君立刻将人打发走了。
陶子君刚才离得最近,憋气憋了好久,实在忍不住:“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发胶,和香水味混在一起太冲了。”
夏矜递去一杯清水。
陶子君喝完,还是受不了:“不行,我得去吐一吐。”
这家酒吧的消费群体主要是女性,且是会员制,安保还算不错。
陶子君没有让夏矜陪。
前脚人才走,后脚那两位营销走来。
其实能被这家会员制酒吧选中,样貌与身材都能算中等偏上。
只可惜夏矜一向对审美高,又在俊男美女成堆的圈子工作,久而久之,眼光变得更加刁钻。
她从进来便已经喝了不少酒,虽然天生酒量不错,此刻也以有些微醺,
偏偏那两人有点不罢休的意思,估计看出今天碰上了出手大方又好说话的顾客,不愿就这么错过。
其中一位不依不饶地凑近,熟练地来搂夏矜的肩膀。
夏矜躲开,打算花钱买清净,又点了一瓶酒。
没成想之后这两人更加热情,一口一个妹妹。
先天条件不足,硬夹出来的气泡音。
夏矜也受不了了,起身要走,才迈出两步,就发现那两个营销要跟来。
转身冷着脸道:“别跟着我。”
两人讪讪停脚。
夏矜舒口气,刚要回身,不想刚才还通畅的过道上多了个人,她毫无防备,迈出去第二步时,整个人撞进一个带着体温的胸膛。
连忙退开。
男人比她高许多,夏矜穿着高跟鞋,她的发顶也才只到对方喉结。
入眼是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白衬衣,熨烫妥帖,配一条刺绣暗纹真丝领带,深灰色双襟马甲,扣眼连着一条银色单头阿尔伯特表链,外套搭在臂弯。
倒是比别人会穿。
夏矜抬眸时,男人也低头看过来。
“我不买酒……”话说到一半,在看清面前这个男人五官长相后,夏矜的话全吞了回去,改口,“好吧,可以再要一瓶,随你挑,先存下来,我今天实在喝不下了。”
对方顿了好一会儿才出声。
“你喝了很多?”
三分笑意的一句。
夏矜揉揉耳朵,怎么不光长得好,声音还这么蛊呢。
他生意一定很好吧。
夏矜的目光落在男人脸上,毫不遮掩地打量。
灯光有些暗,不时有几束追光扫过来,落在男人脸庞。
短发梳下来,露出半边额头,戴一副银边眼镜,薄薄的镜片下是一双狭长瑞凤眼,眼尾微微上挑,本是凌厉的眼型,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却十分柔和,自带三分笑意。
这个好看。
夏矜心想。
酒意将大脑的反应与判断力减弱大半,加上酒吧昏暗的光线,目光所及皆是城市夜晚的不归人,于酒色中寻片刻放纵。
夏矜思绪翻飞,反正都是结着玩儿。
她与徐正则又不是圈子里第一对家族联姻的例子。
那些先例中,表面夫妻和睦,背地里包养明星网红的遍地都是。
领证前虽然没有就此事协商,但夏矜明白,有些事也不必戳破窗户纸。
再说,徐正则比她大好几岁呢,说不定早就养着情人左拥右抱。
就算是商业联姻夫妻,哪有人领证后就消失,半年都不见一面的?
徐正则,一定有鬼。
夏矜的思维已经发散到了未来小三上门的场景。
越想越觉得有据可依,她总不能输给徐正则吧?
没错,在这种事上,夏矜忧心的是自己绝不能输。
这样一番考量后……
夏矜伸出指尖,勾住了男人马甲上那条银色细链,视线定在他脸上。
“你长得好像……有一点点眼熟。”
借着暗光,她慢吞吞地开口。
男人微微低头,迁就她的身高。
“哪儿眼熟?”
夏矜因他突然靠近,下意识后退,停顿一秒,又迎上去。
见她半天不开口,对方又道:“你再好好看一看。”
他靠得有些近了,咫尺之间,夏矜闻见一股若有似无的香。
很干净的味道。
有点像北国雪松。
气味分子带来全然陌生的体验。
本就稀薄的熟悉感彻底消失。
夏矜拨弄那根冰凉的怀表链,轻声细语道:“你同事都喊我妹妹呢,怎么就你对金主这么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