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则没有预料到这一句。
更没有料到突然降临的拥抱。
怀里的人柔软而温暖,明明是天气明媚的秋日,此刻属于女孩的温度却让人生出无限的眷恋。
他的瞳孔在被拥住的瞬间微微放大,身体变得像一尊冰冷僵硬的雕塑。
直到察觉夏矜要松手,垂在一侧的双手轻轻抬起。
却没有回抱她。
那双手最终还是在夏矜身后停住。
“你怎么都没有告诉我今天是你的生日。”夏矜轻声质问,“如果不是因为偷偷听到你妈妈讲电话,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徐正则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夏矜反驳:“怎么会?过生日就是天大的事情。都怪你不提前说,我也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徐正则望着她笑了一下。
“你还好意思笑。”夏矜恨不得揉他的脸,伸出手去,却只泄气地扯了扯他的衣领,“都不……都不觉得不开心吗?”
她意有所指。
亲眼目睹刚才进门时徐母对他的态度,还有徐父从进门就只知道聊公事的架势,与几分钟前在楼上偷听的电话对比,他妈妈开口便祝徐鸣曜生日快乐时的语气和表情。
这些都让夏矜觉得……生气又难过。
她甚至比被区别对待的当事人还要生气。
可他竟然一点也不在乎。
“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徐正则摇了摇头。
他低头,看见夏矜脸上忿忿不平的表情,不由弯了弯唇角。
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说:“好了,去吃饭吧。”
夏矜跟在他身侧,再次一般扫过他的侧脸。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她轻声说,“徐正则,你是不是天生就不会生气?”
徐正则脚步停住。
他们站在一扇落地窗前,秋日的阳光透进来,一样的明亮,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温暖。
像徐正则这个人。
“我也会生气。”徐正则淡淡地说,“每个人对待外界的事情都有承受的阈值,我并不是机器人,所以怎么可能不会生气。如果是六七岁时的徐正则,应该也会这么觉得。但夏矜,我已经不再是小时候了。这些事情,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早已不值得再为它付出多余的情绪了。”
夏矜伸手,触碰落在他身上的阳光。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都已经习惯了是吗?就像你很早就习惯了喝咖啡的酸苦味道。”
“嗯,可以这么说。”
徐正则低头,看着还紧皱着眉的人,莫名的,他不想要看到夏矜这样。
于是伸出手去,指尖轻柔地在她的眉心抚了两下。
哄人的语气:“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等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管家来通知他们午饭准备就绪。
与夏家的氛围不同,徐家的餐桌上,安静得像是在图书馆。
除了开饭前,徐父沉声吩咐了一句动筷的话,整顿午餐,桌上都没有人发出声音。
只有偶尔箸尖碰到餐盘的声响。
夏矜不习惯这样的氛围,又是完全陌生的环境,没有吃几口,就觉得半饱。
徐正则察觉,夹了几块鲜嫩的鱼肉给她。
夏矜本想开口,张张嘴巴,又闭上了。
低头把餐盘里的鱼肉吞下去,味道鲜美,厨师的手艺甚至比夏家的还要好。
但她就是觉得吃不下。
也不知道徐正则时怎么在这种氛围中长到这么大的,吃饭堪比上刑场。
夏矜偷偷观察,发现徐正则今天动筷的频率也不高。
还只吃了一些素菜,荤腥只动了面前的鱼肉,其余再没有了。
“怎么吃得这么少?”对面的俞婉华开口,“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这话是对夏矜说的。
“没有,很好吃。”夏矜说,“我早餐吃太多了。”
俞婉华笑容温柔,特意让佣人把新上的八宝鸭摆在夏矜面前。
“不要见外,这道八宝鸭味道不错,你尝尝。”
说完又望向徐正则:“妈妈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香薰鹅肝,还有这碟葱爆肚丝,特意嘱咐了厨师做的,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她的语气又轻又柔,可听上去又别扭得不像是一位母亲对儿子说话的口吻,反而带着一种小心的讨好,希望对方接受她的好意。
夏矜看了一眼徐正则。
他的反应寡淡,目光略过面前的鹅肝,并未动筷,只道:“谢谢妈。”
主座上的徐父轻轻咳了一声,沉声道:“食不言。”
片刻的“热闹”消失,餐厅再一次陷入安静。
夏矜捧着杯子喝了两口果汁,餐盘中又多出来几样菜。
都是徐正则夹的。
她小口小口地吃完。
余光略过,从始至终,徐正则都没有动那份鹅肝和肚丝。
终于捱过令人窒息的午餐,饭后旁听徐正则父母讨论了半小时婚礼相关事宜,夏矜几乎是在用信念支撑自己挤出笑容。
徐正则看出来她的不自在,还不到两点,借口公司临时有事,便带着夏矜离开了玉澜别苑。
上了车,视线中的白色建筑重新消失在绿树掩映之中,夏矜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在徐正则面前毫无形象地往后座一瘫:“终于结束了。”
怕扎到皮肤,徐正则从她怀里拿过白蓝相间的花束,说:“抱歉,以后我会尽量减少让你面对这种场合的机会。”
夏矜说:“没关系,你也在我家配合我了嘛,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了,我们的婚礼能不能尽量简单一点?刚才我听你爸爸的意思,好像打算准备邀请整个北城的人的一样。”
“好。”徐正则说,“你放心,交给我。”
夏矜弯弯眼睛:“那先送我回寒山庄园吧,昨天带回来的布料样品还在那儿,之后你就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