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冒犯恰恰是你勇气的表现,你已经做好决定了是吗?”姜桓目光暗下,口中却还是问道。
林婳坚定地点头,她原本最大的犹豫便是顾及着林婳,可如今被姜桓这样一点拨,林婳又觉得豁然开朗了许多。林相想来对霍四不待见,这是其他人都看在眼中的,而自己与霍四的情谊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种时候,不管她退不退却,她的站位早已经定下了。
被姜桓点明这件事情后,林婳心下清明一片,方才错杂的心情瞬间理清了,她感激地看向姜桓:“先生不愧是先生,林婳多谢先生指点。”
姜桓唇角微扬,眼中是林婳看不见的嘲讽,话中带着笑意:“我倒是希望你不用想得这样明白。”
林婳对虽然看不清楚姜桓的表情,但她和上一世的姜桓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几乎是一句话便能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林婳皱眉疑惑地看向姜桓,又将他方才所言重新琢磨了一遍。
觉得大约是自己想多了,姜桓作为自己的先生,不愿自己去冒险也是有可能的。
“夜里风凉,先生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林婳说着便要起身,这件事情想清楚之后,她心中豁达不少,今晚终于可以回去睡一个好觉了,“那我就不叨扰姜大郎君了。”
姜桓“嗯”了一声,未抬头看林婳。
比之来时的犹豫不定,林婳往回走的动作利落多了,她走远之时,还能听见姜桓的琴声。恍惚中突然想到,她对这些文雅之事想来一窍不通,哪怕上一世姜桓在她院落外为她抚琴,她也只能想到这样拨琴许久手指一定会疼。
就像方才,她也不懂姜桓夜里抚琴的追求,所以才又不解风情了一次。
姜桓见那一道逐渐走远,歇了抚琴的心思,古人说的对牛弹琴或许不通,但若见到林婳,那便通了许多,弹错了几个调都听不出来的学生,林婳是姜桓教了这么多学生以来的第一个。
多次被梦魇折磨的经验告诉姜桓,这日夜里他最好还是别睡,每次见了林婳,或者多同她说几句话,梦魇便会来势汹汹,那些几近侵袭而来的画面,让姜桓惭愧不已,也让他备受煎熬。
姜桓夜里将白日里看过的那些圣贤书翻了个遍,整日未眠,第二日去学堂的时候,眼下多了两团乌青。
林婳看着他的憔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夜里在亭中抚琴那样久,怎么可能睡得好觉?
她正出神的时候,被一旁的朝华公主叫了一声:“林姑娘可接到帖子了?母后听说学堂也上了有一些时候了,特地在御花园设宴,要大家同前往赏花宴,也是看看大家这几日的成果。”
林婳昨日下午确实得了消息,说是看学堂成果,其实相看青年才俊和佳人的成分更多一些,她于课业上本就没有什么本事,去宫宴也不过走个过场,所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现在让她更意外的事情是,朝华公主竟然主动同自己搭话了,还是为了这件事情。
“已经听母亲说过了,届时我会去的。”
朝华微微垂眸,往学堂正前那边看了一眼,像是在注意姜桓,林婳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一看,正对上姜桓的目光,姜桓不管两人在议论什么,将将手中的书本往桌面上一放,底下的学生便在自然安静了下来。
林婳等到下学之后才去问霍以,可也接到了帖子。
霍以笑着说:“整个学堂的人都接到了,我怎么会没有?”
林婳瞥了他一眼上次跪伤了的腿:“我这不是惦记着你腿上的伤处,想着你行动不方便吗?”
霍以总觉得今日的林婳对待他的态度和平日里不大一样,可又从她脸上瞧不出来什么,他一贯是有什么事情不喜欢瞒着的,所以当即便问了出来:“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你怕我知道什么?”林婳反问道。
两人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一个是不敢问,另一个是不需说。
林婳这几日十分忙碌,为了过几日要进皇宫的事情,父亲专门请了一个教习嬷嬷教她规矩,这些事情其实小时候母亲都教过她,不过那会儿林婳便不大认真学,林母观她的性子,觉得她今后也不是个进宫的主,索性便没太拘束她。
谁能想到,小时候欠下的规矩,长大后还是要还的。
林婳在这头学规矩,另一头还不忘打听一番霍以那边的消息,这风声是只有他们这些人知晓,外头的人还眼看着霍府的荣耀,没觉出山雨欲来。
临进宫的前一日,林母到了林婳的房中嘱咐她,万事不求出彩,只要不犯错就行。
林婳虽然知晓自己跟其他名门贵女相比才情是差了些,可也不觉得自己真就那般丢人,当即便驳了林母的话。林母见她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只叹了一口气,劝道:“总之你记着母亲的话,不管出了什么样的事情,不要像方才这般驳人,若皇后说了什么,应下便是,再有不愿,回家来再想办法。”
林婳终于从母亲紧张的语气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反握住母亲的手:“母亲可是知晓了什么?”
她今日知道的最大的事情便是跟霍家有关,所以这会儿也下意识联想到此处。
“不论如何你记着母亲的话便是了。”
林婳只能乖乖点头,知道母亲不愿意开口的话,是决计不会告诉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