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只在宴会上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等进入正宴之后,底下的人逐渐松懈下来,才有了些欢宴的气氛,周遭的声音也渐大。
乐阳公主方才被自己的大宫女叫回去,没想到自己才走便被林婳遇上了姜桓,心情本就不大好,再加上周遭还常有一些贵女前来同她说话,她也就没有什么心情用膳,只顾着往林婳那边看了。
因的今日的赏花宴来得人多,想来不爱凑热闹的朝华也在,她正在乐阳的上首,见她拿碗筷撒气,便出声问道:“方才为何要引她去凉亭里?”
乐阳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一向面如神佛心似仙的二姐姐竟然知晓自己今日做了什么,一时间有些惊讶,自己本就不痛快,听见朝华提到这一茬,她也没认真道:“我瞧她不顺眼,又见她逛个御花园也大惊小怪,便想着带她转转,让她涨涨见识。”
“结果正好带到了晋王身旁?”
乐阳心中不痛快,又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二姐姐今日说话怎么这般咄咄逼人,当即心下有些烦恼,便皱着眉抬眼看她,只见朝华公主脸上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和善,她没有刻意冷脸,但只这样的表情就足以震慑乐阳公主了。
“我前一日同母后抱怨过林婳总得姜大郎君青眼,从前在学堂上倒还好,今日可是赏花宴,他们眼中已没有师徒的禁锢,万一瞧对眼了怎么办?我前一日特地去母亲那儿打听过姜大郎君来时的位置,这才想着拉着她避开的。”乐阳老老实实地将事情说了。
朝华也没有多露出什么表情,只是往林婳那边看了一眼:“你今日这一来,她与霍四再无可能了。”
“为什么?”乐阳的思绪还停留在,分明那几人方才是一同前来的,林婳向来与霍四交好,他们两人的关系谁都看在眼里,“方才父皇不是还夸赞了林婳?这又同霍四有什么关系?”
朝华淡淡瞥了乐阳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喧闹的宴会,没有同她解释的意思。
乐阳公主最讨厌看到的就是朝华公主这副谁都不爱理的模样,好像整个宫里就她一人最清高一样,若是往日,乐阳定然当初便叫住朝华公主了,但是此时她气闷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叫。
实在是方才朝华公主的脸色让她有些害怕,她还没见过二姐姐有这样的时候,莫非自己方才将林婳带到御花园中,真是惹了什么祸患?
乐阳公主不解,只能问自己身后的大宫女:“父皇方才来那一遭是何意思?怎么她这样快就变了脸?再说人家霍四和林家的亲事,干她什么事情?我瞧着二姐姐对她那个已去驸马情深得很,总不能是想着再嫁?”
大宫女眼见着乐阳公主越说越过分,只得朝她摇头。
乐阳公主没法在朝华公主在的时候发泄脾气,这会儿她人走了,自己也不敢多说,她实在气闷,也在这花园中坐不下去了,只能气呼呼地离开了。
而另一边,林婳自皇上离开之后心情便沉了下来,宴会过程中有其他贵女听出皇上与皇后的意思,想要提前结交林婳,都被她的侍女拒绝了,林婳本就不爱同人做虚假的往来,更遑论现在,她连自己都无法周全,更不可能理会旁人。
姜桓瞧着她的脸色不好,在起身打算离开宴会之时,沉吟片刻,仍是对着身旁的侍从低头说了几句,侍女见不远处是姜桓的仆人,犹豫着看向林婳。
林婳本欲将他与其他人一样拒之门外,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忙叫侍女将那人姜桓的仆人带到跟前,自己要亲自问话。
向白走到林婳跟前,将姜桓方才的话告知林婳,提醒她若是在此处坐着吹风头疼的话可以早些告退。
林婳闻言眼中的光黯了黯,是她奢望了,别说是这一世的姜桓仅仅同她有那么一点儿师生情谊,便是上一世的姜桓,对她也一直是不冷不热的。
那人是皇上,林婳又如何指望其他人能帮自己呢。
同样的事情,上一世是自己对姜桓做的,这一世却成了自己被迫体验这种受制于人的痛苦,林婳将上一世姜桓的心酸滋味尝了个遍,越发对自己上一世借着家里势力逼迫他娶自己的事情觉得愧疚。
林婳心下一片惘然,同简竹说了一声先回家里,便再不做他想了,她记起昨日母亲提醒自己的话,现下事情还未定下,或许他们有法子可以避免。
林婳这般想着,便要离开,正在要走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林婳转身,看到的却是向来不大熟悉的霍世子,林婳疑惑地看向他。
这位霍世子今日进宫穿着格外隆重,他们霍家人爱穿黑色的习惯大约是祖传的,霍世子身上穿着的是黑色绣锦云衣裳,生得魁梧高大,面上笼罩着寻常勋贵之人少有的肃杀之气。
并非两人生分,幼时林婳常与霍四玩闹的时候还曾遇见过这位霍世子,因年龄大上他们几岁,所以林婳对这位世子的印象一直便是成熟稳重。
到了后来,霍世子常年同霍侯爷驻守边塞,林婳几乎几年都见不到他,加上他年龄大了,也懂得避嫌,两人自然便没有说过几次话。
是以此时他将自己叫住,定然是有要紧的事情。
霍世子开口也是低沉的声音:“我是为我四弟的事情叫住姑娘的。”
林婳想也是的。
“霍林两家的事情京城人大多都知晓,圣上更是不可能没有听到风声,方才在圣上面前,姑娘也听到圣上的意思了,他没有打算让霍家和林家联姻的意思。”
林婳不想这位霍世子讲话如此直白,但大约是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说出来的话纵然冷了些,却不觉得他伤人,只觉得一字一句全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