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然:“……”
俞然很想找点儿话来反驳,但他想了想今天自己把自己气晕到住院的老太太,再想一想现在还不会开口说话的妹妹,再想一想被桑茶逼到休学的自己,最后再想一想远水救不了近火的老俞,最终还是默默地收起了逆反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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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二天开始,俞然每天上午带着二狗去足球场找藤教练撒欢儿踢球,下午则去医院陪老太太说话聊天。
老太太看到他果然高兴,不过说不了几句,就开始骂桑茶。
当然翻来覆去地无非还是那么几句老话,什么桑茶每天不上班也不赚钱啦;桑茶光带个孩子都带不好啊等等等等。
以前老太太偶尔也会当着俞然的面絮叨抱怨他妈,那时候俞然从来不反驳,因为他当时也讨厌他妈妈,所以老太太的那点儿抱怨对他来说根本无伤大雅。但现在俞然听着听着,忍不住总想替他妈妈反驳两句:
“那她也不是不想上班,这不是得在家里照顾我和妹妹吗?”
“她以前确实有很多很多问题,不过她最近还行吧!也没那么差。”
……
老太太一听差点儿没再气晕过去:“……你竟然还向着她说话?”
俞然无奈:“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您也别说了,好好休息吧!医生说了,您不能动气,得静养。”
俞然这天在医院里陪了老太太2个小时,等老太太睡着了,才打道回府。
他以前从未站在tā • mā • de角度替他妈考虑过问题,只对他妈妈有诸多抱怨和不满。但可能是今天下午听老太太数落了他妈妈一个下午,此刻回程的路上,他难得的站在他妈妈的角度上换位思考了一下。
然后就觉得,或许他妈妈对他和俞晴都有所亏欠,但他妈妈对老俞家,就算没有功劳其实也是有苦劳的。
毕竟他爸爸结婚至今,回家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尤其是最近这两三年,几乎就没怎么回过家。俞然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他已经不太记得了,但他妈妈怀俞晴的时候俞然是亲眼目睹的。从怀孕到生孩子,都是他妈妈一个人扛下来的。
一个女人,常年得不到丈夫的关心和宠爱,又得不到婆家人的包容和理解,再加上还要一个人操心两个孩子的衣食住行,即便是再好的心性,只怕也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中被搓磨得差不多了。
俞然就这么带着满腹的心思和柔软细腻的少年情怀回到了家里,回家之前他还预演了一下待会怎么不动声色的表达了一下对他妈妈的关心,结果一进门,就发现家里跟遭了贼一样。
地板上摊了一地的全都是衣服,当然还有包包和鞋子。
而桑茶,穿着一件长款的黑色丝绒连衣裙,正在客厅的穿衣镜前面旋转跳跃。
看到俞然,桑茶笑眯眯地说道:“回来得正好,给我看看,这件裙子怎么样?”
俞然:“……你这是要干嘛?”
桑茶:“我刚收到邀请,说明天要去喝什么下午茶,这不正在挑选明天要穿的衣服呢!”
俞然一惊:“你要去参加聚会?你最近不是连门都不愿意出嘛?”
桑茶还有点羞涩:“我本来也不想去,可是那个邀请我的朋友说聚会的地点在一个著名的旋转餐厅,还说他们家的法式焗蜗牛和烤全羊特别好吃。当然了,烤全羊不烤全羊的倒不是重点,我主要还是想过去跟老朋友联络一下感情。”
俞然:“……”要不是你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我差点儿都要相信你是想去跟老朋友联络感情了。
俞然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沙发上坐下,看着桑茶在一堆衣服里挑挑捡捡,然后忍不住说道:“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桑茶头也不抬:“为什么呀?烤全羊不能叫外卖啊,打包回来就不香也不脆了呀!”
俞然:“网上不都说你们那种聚会都是攀比大会、炫富大会吗?”
桑茶:“爱咋比咋比,反正不管是比车比房比老公比脸,我随便哪一项都是赢的啊!”
俞然:“那比孩子呢?”
桑茶手上翻衣服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俞然一眼。
俞然也不看她,目光看向窗外,但他的手一直无意识的划着手上的玻璃杯。玻璃杯罩上氤氲的水汽被他滑出一道道的水痕,凌乱又无序,好似也在彰显着俞然此刻的心情。
桑茶看着他,突然就理解了俞然为什么会问出来这么一句。
——这个孩子很明显是在自卑啊!
就像他之前也问过桑茶“我是不是很失败”之类的话一样,在漫长的求学生涯里,这个学业明明无敌优秀,长得也非常帅气的男孩子,他的内核其实是自卑的。
桑茶其实不是很理解俞然的这种自卑。毕竟一个天天考年级第一的孩子都自卑的话,那你还让那些考得不如他的孩子怎么活?
但她专治各种自卑。
所以她特别淡定地接了句:“比孩子?让她们来比。正好教教她们什么叫戒掉攀比,重新做人!”
俞然:“……”
他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会装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