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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站廊顶一溜儿扎眼的白炽灯,随长扶梯不断向下,在眼前层层掠掠。
光影倾泻,少年的背影干净高挑,恍惚间,似是都能让人产生片刻梦幻的错觉。
陈之夏下意识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站的很远。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莫名的想要这么做。
但她的视线,还是几乎不能从他身上挪开丝毫。
应是附近的中学下了晚自习,来往都是年纪相仿的学生。他所经之处,都有女孩子们对他纷纷投以注意。
实在过于打眼。
雨夜寒凉,地下通道的行乞者瑟缩在地面,少年的心情很不错,路过时,还随意地弯了腰,把钱包里的一些零钱散到对方面前。
可他分明连回应那个不顾车流汹涌,大声呼喊他名字的女孩儿都十分吝惜。
他们却都夸他是大好人。
陈之夏努力不去在意他了。
这四周人来人往,她不会坐地铁,那就随便找个人去问问好了,或者看看别人也能学会。
然而辗转了一圈儿下来,当她跟着人群去售票机时,还是被昏了头的人群挤到了他身后。
此时他与她之间甚至恰恰只隔了一人。
没了方才她刻意保持的那一道冗长扶梯的距离,一下这么近,她连他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都能看到。
他的指甲修得干净利落,手指骨节突出。肤色很白。
还咬了支烟在唇上,下意识的动作。
但似乎想到了这里禁烟,他也没点,只是那么垂着眸,耐心地等车票慢吞吞地从机器里吐出来。
几分落括慵懒的痞气。
他睫似鸦羽,如此垂下眼来,总让人联想到他看着那个女孩儿时,笑意漫不经心的神情。
不知是否是察觉到有人在身后这么肆无忌惮地瞧着他,他的眉梢轻抬,一瞬间,目光好像要朝她落过来。
陈之夏便匆匆把脸转向前面一人的背后。
隐藏好自己。
但他只是低声地说了句:
“借过。”
就经过了她与身后的其他人,逆着队伍走开了。
淡淡缕缕的烟草味儿与沐浴露的香气,混着他周身略带喑哑的潮意,飘过她身侧。如一阵柔和又凛冽的风。
他的嗓音也非常好听。
许是这雨夜的地下太闷,四面都有列车驶过的轰隆动响,她一时居然有点晕乎乎的。
人群里甚至有女生脸红又惊喜地感叹:
“看,是江嘲诶……”
“崇礼的那个?”
“是啊是啊……真的是他。”
“啊,好想转学到崇礼天天看他啊。”
前面的大婶好像临时放弃了乘地铁出行的打算,说了句“小姑娘你先来”,便好心地为她让开了位置。
陈之夏这么一愣,回归注意力。
说是别人也可以学学,她刚还是观察了他半天。
这会儿她学着把一张10块的纸币小心翼翼地塞入投币口,指尖儿轻触一下,便轻易地找到了地铁3号线。
再简单一操作,就听到车票清脆地吐出,零钱钢镚儿一个个地掉了下来。
她心下成就感颇足。
把卡片一样的车票和硬币全部攥到手心,便也循着他的方向,经过那道闸机,踩着楼梯下去了。
恰恰一辆列车停靠在站台。
人实在太多,简直比她在小湾活了17年见到的人还要多。
她在人群中被搡来搡去,挤得七荤八素,还没越过一片黑压压的熙熙攘攘,把头顶那个环状路线的标识打量清楚。
就见那道颀长背影上了车,消失在车门之后。
车门即将关闭。
她也赶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