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尧臣冷笑,岂止是有仇,那可是害他性命的杀身之仇!
但这话不能给宋寻月说,谢尧臣只好低声道:“这婚事,是我娘定的。我成亲前打听过,你这妹妹还有她的娘,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宋寻月了然,难怪换亲的事他轻拿轻放。之前她便揣测过,谢尧臣本就对这门婚事不满意,眼下倒是确定了。
宋寻月深以为然,在他耳边低语道:“王爷英明!”
而就在这时,宋俊岔开话题,指着顾希文道:“王爷,这位是臣的一女婿,算起来,也是您的连襟,他文章出众,才华斐然,不知王爷可有兴趣同他聊聊。”
谢尧臣闻言看向顾希文,自贺府一事,他知晓了顾希文的遭遇后,心间对他更是钦佩。
身陷那般泥沼,出身差,遭遇惨,却还能抓住仅有的一根稻草,最后一飞冲天,委实是厉害,韧性也足。
念及此,谢尧臣看向顾希文,问道:“听说你是读书人?”
顾希文行礼:“回王爷话,正是。”
谢尧臣复又问道:“今年参加春闱?”
顾希文再复回话称是,谢尧臣至今记得他写的那本《治国论》,被父皇誉为大魏传世之作,委实实至名归。但听闻,他前世高中后献书,遇到点波折。
谢尧臣便道:“岳父说你文章好,若是有什么呕心沥血之作,本王或可帮你转交父皇。”
虽然他很讨厌宋瑶月,但是顾希文这等人才,若是大魏少了他,是黎民苍生的遗憾,公私分开,他还是愿意帮一把的。
宋寻月闻言皱眉,谢尧臣不知前世,更不知顾希文背地里是个阴狠毒辣的玩意,若是可以,她希望顾希文永远不高中。纵然他遭遇可怜,可他发迹后,受害的人只会更多!或许他在朝廷上的一些政策,利国利民,但他这样的人,走得越高,毁灭的也只会越来越多。
不成,她得想法子提醒谢尧臣一下。
宋寻月手抚上谢尧臣的小臂,道:“王爷,妾身想去更衣……”
怎知‘你陪我去’四个字还未说出口,宋瑶月却抢先道:“我陪姐姐同去。”
宋寻月:“……”
正欲拒绝,一旁的宋俊却道:“正好,你们姐妹许久未见,去说说话吧。”一个得陛下喜欢的女儿,怎么都能帮衬另一个,应该多交流感情。
谢尧臣看向栀香,吩咐道:“陪着去。”栀香会意,跟去了宋寻月身旁。
宋寻月看了宋瑶月一眼,知她怕是有话跟她说,多半还是掰扯嫁妆。只好应下,带着栀香和星儿前去更衣,宋瑶月紧随其后,一同出了前厅。
来到院中,一股凉风袭来,宋寻月拢了拢斗篷,果不其然,宋瑶月出言讽刺道:“姐姐当真今非昔比,得了王爷的青睐。”
宋寻月本以为她是要问嫁妆,没成想竟是讽刺了这么一句。
宋寻月瞥她一眼,道:“不然呢,都是夫妻了,莫非要相看两厌吗?”
怎知宋瑶月接着道:“姐姐当真好本事,换亲嫁去王府,还能哄住王爷,了不得。”
宋寻月不解蹙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酸呢?前世她不是嫁过谢尧臣了吗?不如意今生才换的顾希文,这会来她跟前酸什么?
宋寻月懒懒回道:“嗯。”
宋瑶月最见不得宋寻月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分明什么好的都到了她手里,她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刺道:“也不知姐姐是用了法子,看在妹妹给你这门好一门亲事的份上,教教妹妹呗。”
宋寻月愈发不解,转头看向宋瑶月。
宋瑶月这话里话外间,全是对她的妒忌。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这辈子她嫁了顾希文,完全如她所愿,她妒忌什么?
宋寻月琢磨半晌,忽地反应过来,莫非……前世谢尧臣不搭理她?
宋寻月忽地想起刚成亲时谢尧臣对她的态度,一下了然,明白了!今生刚成亲时对她不好,前世肯定也不会对宋瑶月好。
而且谢尧臣明显贪玩不上进,以她这妹妹的攀龙附凤的心思,八成只会让谢尧臣越来越厌烦,前世肯定过得很不如意。
宋寻月笑了,对宋瑶月道:“我拿什么教妹妹呢?是王爷喜欢我,我这也挺奇怪的,不知王爷喜欢我什么。还给我管家权……”
说着,宋寻月观察着宋瑶月神色,果不其然,见她忽地攥紧了手,唇也抿起。
得,坐实了。前世谢尧臣不仅没搭理她,怕是连管家权都没给。
思及至此,宋寻月脚步微顿,随后眸中一亮。她一直很奇怪,她这妹妹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谢尧臣那么有钱,即便没权没势,那日子也是一等一的好,她居然会换亲。眼下看来,宋瑶月别是根本不知道谢尧臣有多少家产吧?
“呵……”宋寻月低眉笑,随后转头看向宋瑶月,故意道:“说到这,我还真是得感谢妹妹,给我这么好一门亲事,你知道王爷有多少财产吗?”
宋瑶月果然直勾勾的看向她,眼里满是好奇:“多少?”
宋寻月比她高一些,头微侧,在她耳边道:“一百万两吧,王爷还叫我想怎么花怎么花,哎……这日子,过得当真是太好了。八种食材熬制的鲍鱼汤喝过吗?云锦几十匹,都能当普通料子穿,这些啊,都是仰仗王爷。”
一百多万两,正好是刨掉东风进项后,谢尧臣明面上的,虽少一半,于旁人而言,也很多了。。
宋瑶月闻言,彻底僵住!脑子完全转不过来弯儿来,许久之后,她心头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呼,谢尧臣居然这么有钱?
而前世她做了他的王妃,别说花他的钱,竟是连他有多少财产都不知道!
宋寻月复又道:“你那两万两嫁妆,拿到王府,当真是连点水花都没有。也不知你之前还跟我执着的要什么?就那点钱,如今真是瞧不上。”
宋瑶月闻言急道:“你瞧不上你还我啊!”
宋寻月闻言,眨巴眨巴眼睛,无奈道:“太少,花完了。”
说罢,宋寻月挑眉一笑,扶着栀香的手大步离去。独留宋瑶月在原地,气得七窍生烟!
凭什么?啊啊啊,怎么什么好的都是宋寻月的?谢尧臣居然那么有钱,而她前世竟是全然不知?谢尧臣这个纨绔东西,但凡前世告诉她他有这么多家产,她也不至于铤而走险!
不成,她等不到顾希文春闱了!反正顾希文高中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她不同,她现在被母亲嫌弃,被夫君冷待,还被谢尧臣和宋寻月一起羞辱,她绝不能再坐以待毙!
她必须得想法子换些钱财,宋瑶月脑子开始飞速的转,最后她忽然想起方才桌上谢尧臣同顾希文的话。顾希文的文章,《治国论》!
宋瑶月眼前一亮,对啊,《治国论》前世被皇帝誉为大魏传世之作,一定能换到大笔的银子,但这本书格外要紧,她得让它发挥最大的价值!
届时顾希文肯定也会高兴,是她让他的作品扬名于世,他肯定会感激她,或许还能成为改变他们关系的契机。
“呵……”宋瑶月笑了,谢尧臣不是说她不配吗?宋寻月不是羞辱她吗?母亲不是嫌弃她吗?咱们就等着看,看《治国论》出世的那天!
宋寻月也没更衣,和宋瑶月分开后,在院中呆了会儿,忽地想起曾经住了很多年的地方,有些想去看看。虽然在宋府,都是不美好的回忆,可是自己那个小窝,却承载着她和星儿的全部童年。
她对栀香和星儿道:“随我去我院里瞧瞧。”
一人应下,陪着宋寻月往内院走,一路来到曾经的住所,月色下,自己那院子一片漆黑,便是连院门外的灯龛都没点起来。
宋寻月不解,按理来说,夜里灯龛怎么都会点,这里为何会这么黑?
怀着疑惑的心,宋寻月走到近前。她的院子一向不如宋瑶月的好,连院墙,都是高篱笆扎成,走到一旁,院中的一切尽揽无遗。
看清院中如今光景的瞬间,宋寻月愣住。
只见院中,堆满杂物,便是连房门都开着,里面也全是各种杂物,又脏又乱,落叶混着雪到处都是,整个院子再无半点生气。
一旁的星儿不禁蹙眉,眼底流出一丝悲伤,小姐这才离开一个多月,他们曾经居住的地方,就已是这般光景了?
宋寻月眼露一丝悲凉,不由一声长叹。宋家人丁稀薄,只有他们这两个女儿,竟是连个院子都没留给她,便是未曾想过,若她有朝一日回娘家,该住在何处吗?
昨夜从金明池出来时的那种感觉,再次漫上心头,她虽然现在日子过得很好,每天也很开心,可所有这些快乐,却都是漂泊无根的。王府不是她的家,宋府更不是,她没有家,这才是事实。
若有朝一日离开王府,京里买的那栋宅子,肯定不能长久住下去,当时买那处宅子,也是为了自己一旦和谢尧臣分开,好歹能有个落脚之地,于她而言,是个安慰。可再往后,她该去哪儿?
星儿没忍住,含着哭腔骂道:“当真是过分,好歹是小姐的院子,竟是就这般堆了杂物。”虽然她们小姐是嫁出去的女儿,但宋府就两个孩子,那么多院子,留个院子给小姐又能如何?
前厅宋瑶月已经回去,谢尧臣却未见宋寻月,不由蹙眉道:“本王王妃呢?”
宋瑶月被他这不快的语气惊了下,随后回道:“瞧着是往从前住的地方去了。”
谢尧臣起身,对宋俊道:“带本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