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珍珍去城里之前,在家烧的最后一顿饭,吃的最后一顿饭。
吃完早饭她背上包裹出发,家里人一起送她,把她送到村头上。
村里有其他人看到,有的打声招呼,有的也一起来送。
只打招呼的,也知道珍珍去城里找侍淮铭。
走过去了,少不得羡慕说:“你说珍珍这是上辈子救了多少人的命啊?”
旁边人接话,“就一辈子?我看得是积了八辈子的福。”
当然也有酸的,“是不是福还不知道呢。”
万一去了没一会,就回来了呢?
珍珍站在村头上和钟敏芬她们告别。
钟敏芬拉着她的手,又叮嘱了她好一会,才让她上驴车。
珍珍上了驴车和钟敏芬她们挥手,“娘、嫂子,你们快回去吧。”
钟敏芬和其他人并没走,而是在村头看着驴车走远。
远到看不见了,钟敏芬才回身道:“走吧。”
***
驴车是生产队的,赶驴车的是侍淮钟。
侍淮钟一直拿珍珍当亲妹子看,赶路的途中也和她说了许多嘱咐的话。
这架势瞧着,好像是送自己家里的姑娘去婆家一样。
珍珍坐在驴车上看着村落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也很舍不得。
她深深吸一口掺杂土壤气息的空气,抬手把灰毛线围巾往上拽一些,盖住半张脸。
侍淮钟赶驴车把珍珍送到火车站,已经是傍晚时分。
侍淮钟在外面把驴车拴好,送珍珍到站台上,看着她上火车坐下,和她挥手后等火车鸣笛走远,他才又赶着驴车回家去。
珍珍从踏进火车站大门的时候就开始紧张了。
此时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景物后退,更是紧张得心跳不断加速。
她安安静静坐在座椅上,抱着包裹挡住半张脸,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深呼吸。
深呼吸缓解了些许紧张后,她收回视线,转头往车厢里看了一下。
目光收回来的时候恰巧碰到对面坐着的男人目光。
对面的男人借机和她说话,笑着问:“第一次坐火车啊?”
珍珍记着出发前钟敏芬她们嘱咐她的话。
让她出来后不要和陌生人说太多话,毕竟不知道这些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于是珍珍摇摇头,没有应声。
对面的男人又尝试着和她多说了几句。
珍珍全部都是摇头,并不出声,男人自觉没趣,也就不和她说了。
珍珍便就呆呆地坐在座位上,防备一切。
到了晚上她睡觉也不踏实,撑不住的时候眯上一会,稍微有点动静就醒了。
等到天色慢慢亮起来,她忙又打起精神,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按照火车大概的行程时间,她差不多在中午的时候能到站。
感觉上快要到站了,她竖起了耳朵来,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坐过站。
为了防止坐过站,她提前问了好几遍乘务员。
乘务员记住她了,等火车快要到站的时候,过来提醒她:“同志,下一站就是熙城站了。”
听到这话,珍珍忍不住开心又紧张,笑着回应乘务员:“谢谢。”
等乘务员走了,珍珍小心掏出包裹里的红纱巾,又小心给围到脖子上。
怕围得不是很规整很好看,她对着窗玻璃很浅的倒影,一路上又整理了好几遍。
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
珍珍抱着包裹的手勾在一起,下意识地来回捏。
等火车到达南城站,她的心跳更是跳到了嗓子眼里。
轻轻深呼吸放松,起身跟随人流一起下车。
而越往外走,心跳就越剧烈。
下了火车以后,珍珍除了紧张就是懵。
侍淮铭说了会来火车站接人,所以她也没乱跑,就站在月台上没动。
她屏着呼吸左右张望,在人群中寻找侍淮铭。
踮脚找的时候,呼吸和神经几乎紧绷紧到了极致。
她没有如愿找到侍淮铭,但在火车鸣笛以后,忽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珍珍。”
这声音……
是他?
珍珍蓦地僵住。
僵了一会她屏着呼吸慢慢转过身。
抬起目光看到叫她的人,再一次定目愣住。
在这个转身之前,他们之间隔着五年。
五年,侍淮铭变化很大,他现在穿着军装,变得更加笔挺硬朗,更加精神英俊了。
仿若蜕变一般,眉峰如刀刻,眼睛里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成熟与稳重。
珍珍看着侍淮铭呆了好一会。
回过神来脸蛋起热,忙小声叫了一句:“三哥哥。”
浸染着阳光的风吹起她红纱巾的一角,红纱拂上她桃粉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