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攻守逆转,只在一息之间。待两女身形落定,杨朝夕却见覃清单足点在了翘角之上,右臂还保持着出剑之姿;小蛮却双脚扣住宝顶,手中连枷短棍一段夹在腋下、一段捏在右掌心,左掌摆出一记请手式来。
便在这短暂对峙的空当,杨朝夕却觉胸口微微震颤,探怀一摸,却是那宛如死物的“潮音钟”,竟在他心头荡起一阵熟悉的女声:“小道士,看着两个小妮子为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是不是觉得很快活啊?”
杨朝夕大吃一惊:这“潮音钟”,不是只有迷障心智、千里传音、摹声学舌三种功用吗?竟不知还有如此妙用!之前小蛮却未告知自己、难道是有什么禁忌不成?
这时,那女声便又悠悠然响起:“能有什么禁忌?小道士忒也疑神疑鬼了些!我拿的是‘母钟’、给你们的皆是‘子钟’,自然便多了这一种‘耳提面命’的功用咯!”
杨朝夕惊怒交集,继续‘心道’:“晓暮姑姑,你凭此钟、竟能探知我心中所想!岂不是毫无**可言?”
操钟传声之人,正是柳晓暮。她听得杨朝夕急眼,却咯咯笑道:“叫晓暮姑娘!我有那般老吗?再说你那点心思,我便是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又何必耗费内息,去探知你的‘**’?”
杨朝夕学了个乖,知道自己揣着“潮音钟”,只须起心动念、便会给柳晓暮知晓。索性先排空杂念,才专心“想”道:“晓暮姑娘,我自然不愿眼睁睁看着覃师妹与小蛮相斗。可偏帮哪一个、都是火上浇油,若伤了哪一个、心中更过意不去……又想不到好的法子,说不得、还要请姑娘出手调停。”
柳晓暮十分不耐烦道:“小道士!这点小事、还须我出手?以后游历四方、浪迹江湖,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等着你呢!难道事事都来找我?你自己的事,自己动脑子想法子。我保证她们俩、不会打死一个就是了。”
杨朝夕无奈,只得仰头喊道:“覃师妹、小蛮!二位旗鼓相当,俱是女中英杰!快快住手,莫伤了和气!”
小蛮立在宝顶之上,心头却是十分窝火:自己本好端端地习练兵刃,若非那小妮子一再挑衅,自己何必要大打出手?
此刻听杨朝夕竟还妄图和稀泥,不禁揶揄道:“杨公子谬赞,小蛮愧不敢当!公子既然劝架,为何方才小蛮吃亏之时、公子无动于衷?覃师妹一落下风、你便急吼吼劝我二人罢手,岂非厚此薄彼?”
杨朝夕顿时语塞。
覃清心中微微得意,嘴上却不服软:“谁说本小姐落了下风?这招叫做欲擒故纵。看剑!”
言语交锋间,两女又斗作一团,简直不可开交。
杨朝夕自幼倒有几分急智。见好言好语不能奏效,心中便已有了计较,只是须付出点代价罢了……于是长叹一声,提气一跃,便横插入两女中间。旋即打出“夺槊拳”中招式,要将两人兵刃夺下。
却不知是杨朝夕出招太慢、还是两女出招太快,覃清长剑收势不及,只听“嗤啦”一声,便在他左臂上划出一道血口;小蛮手中的连枷短棍、也只来得及避开要害,却是“嘭”地一声,重重挥在在他前额。
杨朝夕只觉左臂剧痛,同时头脑一昏,便再也支持不住,骨碌碌从亭盖上跌落下来。
“公子!”
“师兄——”
两女不约而同一声惊呼,慌忙丢开手中兵刃、要去阻住杨朝夕下坠之势,终是迟了半分。
眼见杨朝夕便摔出个好歹,只见一道红光闪过,似在他身下托起一股力道,那下坠之势登时大减。将至地面一尺来高时,这股力道才陡然撤去,将他四脚朝天拍在地上。
覃清、小蛮跃下亭盖,齐齐奔至杨朝夕身前,看他七荤八素的模样,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尴尬。再望向对方时,虽然怒意未消、却也没了动手的兴致,反而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责怪起来。
便在这时,覃湘楚挥着袖袍、匆忙赶来,口中责怪道:“清儿,不得放肆!”
那红光却是一顿、凝成个紫襦翠裙的女子,似笑非笑望着这边道:“小蛮,不许胡闹!”
两女这才罢休,重将目光投向混混沌沌的杨朝夕,一时却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