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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托付在河山沟(2 / 2)

周繁捏了捏手指,重重的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娘,女儿不孝,我得陪着程其右,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我。”她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地上。

田耽就知道自己问也是白问,“好,我总共问过你次,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问,孩子留下吧。”

余秀敏看她婆婆说了这话才敢过去把周繁扶起来,“周繁,娘肯定会答应你的,看额头上磕的都肿了。”

她心疼周繁,她刚刚进门的时候周繁还在上高中,她们姑嫂的感情很好。

周洪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也不想说,只是低着头。

田耽半蹲下看着程宁期,“都长这么大了,跟你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说完看看闺女,为了程其右生孩子的时候差点小命都没了,现在也是为了他,父母孩子也都不要了。

“你放心,宁期在这里会跟自家一样,周繁,你确定想好要一直陪着程其右。”

周繁默然的点头。

一直没坑声的程宁期猛地抱着周繁的腿,“妈妈,我不要离开你。”他哭的厉害。

周繁也没忍住,蹲下来抱着孩子,“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一屋子人都在沉默。

田耽闭了闭眼睛,她自己先出了堂屋,到厨房里擦开洋火点亮了蜡烛。

向阳看了一眼堂屋里的人,也转身到了厨房里。

“娘,要做饭吗?”

田耽打开柜子里的面袋子,“嗯,周繁最喜欢我做的豆角焖面,你去菜园子里摸黑摘上一把豆角。”

向阳哎了一声,转身过去。

田耽在厨房里挖了一碗面到盆子里,然后鼻头就开始发酸,眼泪掉了下来,她背过身子擦了一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向阳把豆角择好,拿着进了厨房里,面已经和好。

堂屋里,周洪山还在劝周繁跟程其右离婚,声音此起彼伏。

田耽看家里没肉,只好把家里之前还剩下的一小块腌的腊肉拿了出来,用灰包裹着,这样储存的时间比较久,她切下来一块,清洗干净,又切成薄薄的大片,晶莹剔透。

余秀敏在堂屋里劝着周洪山,没一会也就安静了下来。

周洪山不是不知道闺女的意思,只是他不死心,总觉得再多劝劝,孩子能回心转意。

“你去吧,孩子放在家里放心。”他最后也只是说了这句话,没再开口。

堂屋里陷入一阵安静。

周源周温周实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程宁期抓着周繁的衣服不松手。

田耽这边做蒸面条也快,向阳帮着烧火,面条擀好就晾在一边,锅热放油又把腊肉煸炒出油脂,再把豆角放进去,一起煸炒,最后把茶壶里的热水倒进去,面条铺在上面,小火把面条蒸熟,再大火收汁,然后面条跟菜拌在一起。

周源鼻子最灵,在堂屋里已经闻见了,他看看妹妹,小声嘀咕。

“妹妹,奶奶在做好吃的。”

周温看着他,真是什么场合都不忘了吃,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给大姑做的,哥哥别想了。”

周源抿抿嘴,确实是的,“你说那个小孩会在咱们家吗?”他只是对那个城里来的小孩有些好奇,他像村里那只大花猫的崽子,被小狗欺负,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还弓着背,发出哈人的声音。

周实看着他大哥,“不是那个小孩,是大姑的孩子,我们应该叫弟弟的。”

周源当然知道,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孩,不是,弟弟不太想在他们家,他们家其实很好的。

田耽把面条盛出来两碗,肉也都铺满。

“向阳,你倒上两碗茶也端着。”她说完就先把面条端着进了堂屋。

周繁坐在一旁搂着程宁期看了一眼面条又哭了起来。

田耽深吸一口气,她之前就说过,周繁是她的闺女,无论遇到啥事她跟周洪山都在后面,得帮她。

“过来吃饭吧,这一天都没吃吧,你是大人能受得了,孩子可受不了。”

向阳端着两碗凉白开也进来,“周繁姐,来吃饭吧,娘特意做的,知道你最爱吃家里的蒸面。”

周繁还是很羞愧,“娘。”

田耽叹了一声长长的气,“过来吃饭,我跟你爹要是生气,你连这个家门都进不来。”没有父母真的去生孩子的气。

周繁牵着程宁期坐在饭桌旁,她奔波今天一天,其实不觉得饿,但闻到这个香气,瞬间就觉得饥肠辘辘。

田耽把程宁期的那碗也放到他的面前,然后端起来凉白开,“宁期,先喝口凉茶,我看你嘴唇上都干的要起皮,是不是今天还没喝水?”

程宁期点点头,然后伸开手双手捧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碗,咕嘟咕嘟的埋头喝了起来。

周源看着蒸的面条,凑了过去,“奶奶,面条还有吗?”

他这话一出,屋里本来有些紧张的氛围倒是突然间变的轻松很多。

周繁想着他还跟小时候一样,“我跟宁期吃一碗就行,这碗你吃吧。”

周源可不敢从姑姑嘴里要吃的。

田耽指了指厨房,“还有呢,去盛吧,周温跟周实也都去吃吧。”

周源现在是真的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没过去多久就容易饿,听见这话赶紧跑出了厨房里。

程宁期喝完了水,也不用人管,自己就拿着筷子吃面条,有条不紊,吃相倒是十分好看,只是吃了第一口脸上就有些惊讶,奶奶做饭不太好吃,奶奶回了首都,他就跟着爸爸妈妈在医院食堂吃,从来没吃过这样香的饭,又加上真的饿了,埋着头吃着就快了一些。

周繁也是,她也好久没吃过娘做的饭。

“慢点吃。”

程宁期被提醒一句,才咬的慢了很多。

周洪山看着闺女,“请了几天假?在家里多待两天吧,我让你大哥请假回来,你们也见一见。”

周繁还是担心程其右,但又想着爹娘,“我请了五天,在家里多待两天,就得回去。”

周洪山还是有些欣慰的,“两天就两天吧,你放心,明天上午我就给周场去个电报,问问他有没有办法。”他认识的人多,现在好多人都被下放,程其右也免不得,还是早做打算。

周繁知道父母的一片慈爱之心,“我知道,谢谢爹。”

“四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咱们之间不用那个字,身为父母,都是我应该做的。”周洪山不想让孩子对自己有任何愧疚,他只想让他们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不用顾忌家里。

余秀敏跟向阳把向燃的房间收拾出来,夏天天气热,外面都是虫鸣叫的声音,依旧是满天繁星,在屋里也点上驱虫草,先熏了起来,铁桶里有晒的热水。

周繁自己先洗干净,又让程宁期自己进去洗。

田耽站在外面等着。

“这孩子还挺省事的。”

周繁嗯了一声,她也亏歉孩子,“我跟程其右忙起来他就自己坐在护士站玩,中午吃饭也都是自己去的食堂。”可现在还是要把他先丢下来。

田耽看她泛着泪光,伸手搂过她的肩膀,“别难过,事情都会过去的。”

周繁才真的明白,养儿方知父母恩是什么感受,她到底是既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孩子。

“娘。”她抱着田耽大声哭了起来。

周洪山站在堂屋门口本想出来,又收回了脚。

晚上田耽把她们都安顿好,才回他们房间。

周洪山拿着蒲扇在扇风,看田耽坐下来又举到她的身边,慢慢的扇着。

“你说得多长时间啊?”这一下放上面也没说个准头啊。

田耽也不知道,“可能几个月吧,这也不能都啥也不干,就到处批判。”

周洪山也这么想的,是啊。

“几个月也行,就是周繁要吃苦了。”程其右吃苦受罪他倒是不在乎,都是应该的。

周繁半搂着程宁期,闻着从小就熟悉的药草味。

“宁期,你喜欢姥姥家不?”

程宁期诚实的点点头,“姥姥做的饭好吃。”

周繁知道把孩子托付给爹娘是最好的办法,“等妈妈跟爸爸做完事情就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程宁期歪头看着周繁,“妈妈,要多久才能来接我啊?”

周繁也不知道时间,“等到你姥爷果园里的果树上的果子都成熟了,我就来了。”

程宁期抿嘴慎重的思考了好一会,“那我答应。”

周繁拿着扇子慢慢的扇着,程宁期累了一天,这会吃饱收拾好也就困的不行。

第二天一早,余秀敏就去了城里国棉厂找周将,周洪山去给周场拍电报。

周将听到余秀敏的话连忙请假就回来了,一进家里就把周繁叫到屋里,关上了门。

余秀敏着急的看着田耽,“娘,管管吧,我担心周将会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周将的脾气很稳重,但一要是碰到家里的亲人,就容易着急。

田耽刚刚把早上的锅碗洗了,“不用,这个家早晚是要让周将来当的,他是大哥有资格管教弟弟妹妹。”

程宁期能听懂话,只是他还是皱着眉头看着被关上的门。

田耽看周源在一旁带着周温逗蛐蛐,看着裤子又湿了半截,估计又去草地里逮蛐蛐,沾上了露水。

“周源,过来带着弟弟一起去玩。”

她还要去洗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周源哦了一声,他把装蛐蛐的小竹筐盖好,让周温看着,才走了过来,他看着站在面前白白嫩嫩的弟弟,伸手挠挠后脑勺。

“你跟我们一起玩吧。”

程宁期摇摇头,“我要等我妈妈出来。”

周源看了看关上的门,里面偶尔传出来几声他那个恐怖爹的高声呵斥的声音,“姑姑好惨。”他又看看程宁期,“你还是跟我们玩吧,不然奶奶要说我。”

程宁期还是坚持的站在那里不动。

周源又走回到周温的身边,“叫不过来。”

周温看了一眼然后过去,“姑姑没事的,你别担心,里面那个是我爹,你应该叫舅舅的。”

程宁期看着周温,“真的吗?”

周温笑着点头,“对啊,我从不说谎的,你还是跟我一起玩吧,你知道吗?我们这边有果园,里面还养了鸡鸭,还有果树,到时候可以带你去玩,还能摸爬蚱,你见过吗?”

程宁期是小孩听着周温说的还是被吸引住。

“真的吗?”

周温直接过来牵着他的手,“走吧,大人的事情要让他们大人自己解决,你是小孩子,照顾好自己,姑姑才不会更担心。”

田耽洗着衣服就看到程宁期已经能跟着一起玩了。

屋里周将气的额头上都是汗。

“周繁,你知不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头各自飞,跟程其右离婚,带着孩子回河山沟。”他已经气的口不择言了,怎么说都说不通,死犟死犟的。

周繁站在一旁,她小时候就跟在大哥的身后,她知道大哥是关心自己。

“大哥,你别说胡话,大嫂要是有什么事情,你也要大难来时各自飞吗?”

周将气的瞪她一眼,“你跟我抬杠是吗?我跟你大嫂永远都不会分开,她已经没有娘家,我自然要待她更好。”掐腰在房间里到处乱转。

周繁抿着嘴,沉下气,“大哥,我婆婆自杀了,其右他也没亲人了,除了我跟宁期,他也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不能再扔下他,前面是刀山火海我都陪着。”

周将听着一点都不觉得感动。

“那你想过爹娘吗?爹娘怎么想的,他们怎么办?”

周繁知道,她想过。

“我对不起爹娘,我知道,若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加倍孝顺,可是大哥,我真的不能就这样跟程其右离婚。”她语气十分恳切。

周将看着她,闭了闭眼睛,伸手捏了捏鼻梁,厂子里也是到处都是坑,张家的事情被翻了出来,朱副厂长都让写了检讨。

他是出身没问题,平日里在厂子里也从来不跟人交恶,所以还算是太平。

“我不说了,你既然愿意去就去吧,宁期就放在家里,你大嫂会给你照顾好。”

他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

周繁走过去轻轻抱了一下周将。

“大哥,谢谢你。”

周将稳了一口气,伸手拍拍她的头,“但你要好好的,保重,一定保重,爹去找周场想办法,你们都耐心着。”自从出了人命,他就知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事情。

周繁瘪着嘴吸吸鼻子掉下眼泪,“我会的。”

两天后,周繁又启程准备要回省城。

程宁期没哭没闹。

周繁把带回来的东西交到田耽的手上。

“娘,这里面的镯子是我婆婆传给我的,是程家爷爷跟奶奶的定情之物,价值连城,您收好。”

田耽接过来,手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盒子,她能感受到布的下面好像还有一层东西。

“你先别动,我看看。”

两个人打开盒子,田耽把里面的镯子让周繁仔细拿好,又把盒子上面的一层布给揭开,里面有一层纸张,但很奇怪纸张上是空白的,把纸放在阳光下面看也没什么,她以为自己多心了,又准备装进去,看到布的里侧似乎是有字,拿近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字,写的极为工整。

周繁突然间有些恍惚。

“这是爷爷留下来的配方,逼死我婆婆的那个人就是要这个程家的配方,只是没想到早早地就送到了我们手上。”

程家爷爷恐怕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才会在临死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把这交给程其右,只是他们都没猜到,以为配方早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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