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月拉着闺女回来,一进到后院就开始叫人。
隔壁住着的邻居听到外面的动静,就掀开家里的小帘往外面看了一眼。
“这八成又是跟平吵架回娘家了。”
“肯定是,都这么晚了,这么多年她都生俩孩子,也不消停。”
向大伯跟向伯娘这会都睡了,听到声音又赶紧慌忙的披上衣服出来。
向月坐在堂屋里哭。
向伯娘心疼外孙女穿的这么薄到这里都冻得小手冰凉的,抱着她一直给她搓手。
“你说你回来也记得给孩子穿件衣服啊,这要是冻着不是也要受罪。”
向大伯略皱着眉头,“你说你又闹的是哪一出啊,大半夜的,邻居们多看笑话啊。”
向月才不管那么多,站起来到门口大声喊了起来,“他们看热闹就让他们去看,打量着我脾气好是吧,谁要是敢在背后说三道四的,让我听见,我非要撕烂他们的嘴。”她叭叭的骂了一通。
外面还贴着墙想看热闹的邻居也就把自家的帘子放下。
向大伯看着她,“你啊,赶紧给我回来,还不嫌丢人是吧。”
向月哼了一声,又走回来,还怕事情不够乱,“爸,丢人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向阳回北京了,当年把向阳向燃姐弟赶走,这街坊邻居的在背后对我们指指点点的事情还少吗?现在好了,都会来看咱们家的热闹,你那个好女婿,到现在还对人家念念不忘呢。”
向大伯跟向伯娘听见闺女的话都愣住了,还是向伯娘先转了脑筋。
“她不是在乡下嫁人孩子都有了吗?回来干什么?钱花完了,回来求我们的,还是求到女婿面前了?”
她说完想着一定不能让向阳那个丫头如意,当年的事情堵得她胸口疼了好几年,现在落魄又想回来,门都没有。
向大伯看着媳妇这么说,有些踟蹰,“是过来求你们,你们日子过得好,也帮一把,毕竟当年是你硬抢了平的。”
向伯娘听完这话就要发彪,凭什么接济她啊,死丫头,就该死在乡下,还敢回来。
向月冷笑起来。
“想什么呢,向阳可真是出息了,她嫁的那个男人,现在变成了钢铁厂最大的领导,人家叫他周旅长,还求我们呢?我们要求着人家过日子还差不多。”
向大伯跟向伯娘都是厂子里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新来的大领导。
“这,这怎么可能呢?”
向伯娘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她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女婿。
向月想到今天向阳的嘴脸就恨的牙痒痒。
“有什么不可能的,周场当年去当兵,又考了大学,这可不就是本事吗?”她说着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年嫁给周场的人是她自己,她没办法容忍被自己踩在脚底下一十年的向阳突然翻身。
向伯娘忙看着自家男人,“这,这那么大的领导要是想把女婿弄下去,那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你说这咋办啊?”
向大伯也是有些六神无主,“没事,我当年对她也不差,等明个我去找她说说,让周场手下留情。”
当年那个跟在向阳后面的年轻人居然能做到这么高的职位,他想着要是跟向阳的关系一直都挺不错的,这四合院的前院中院后院不都得羡慕死自家,那可是旅长姑爷。
向月翻个白眼,说话都是带着咬牙切齿,冷嘲热讽,“爸,你可高估了自己在向阳心里的位置了,她压根都不认我,怎么还会认你。”
不管怎么说,向家是闹了一通。
向月晚上躺在床上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向阳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她怎么能做到即使没有平,还有更厉害的。
第一天一大早,向大伯跟向伯娘就去了菜市场,买了一块特别好的五花肉,向阳其实最喜欢吃向大伯做的红烧肉,他们准备做上一份给送过去。
河山沟,周洪山田耽他们正在吃早饭,田耽也回来两天了。
田耽的信,来个人签字。”
余秀敏放下筷子转身就出去了,家里还给写信的?好像也没人了啊?这几个人现在都是见过的。
田耽签过字给人道谢,看着信封上的字,走到堂屋饭桌旁坐下来。
“娘,是周繁来的。”
程宁期抬头看了一眼。
田耽接过来也没耽误就给拆开。
余秀敏回来之后也没家里说周繁的情况,主要还是怕爹娘担心。
周洪山在旁边也凑过去看了一下。
信里主要写了他们特别的忙,程其右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回来了,她这边也忙的脚不沾地,所以想问问宁期的意见,是想回北京参加高考,还是在老家,最后就是道歉,对于爸妈没尽到父母的责任这件事情也很是愧疚,另外不奢求宁期能原谅自己,只求他能顺心如意的活在这世界上。
周洪山跟田耽越看越沉默,最后就把信递给了程宁期。
“你看看吧,你妈写给你的。”
程宁期抿抿唇也没说话,只是从头到尾静静的看完。
“奶奶,我没怪爸妈,她不用这么难过。”他说完就把信纸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田耽看着他把信纸放下,说实在的她看完信之后也心软,可没人能强迫程宁期做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宁期,她的难过是觉得对不起你,你没怪他们,他们反而会更难过。”她说到这里竟然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再开口。“算了,咱们顺其自然。”总归是亲生的,时间也能解决很多问题。
首都北理工。
周温上第一节课这方面的课本都是崭新的,是由国内几位目前这方面的泰斗编制的,估计也是加急印出来的,只是没想到第一节课就遇到了一个熟人,她上辈子导师的师兄,孙墒,她入校的时候,这位就已经是国内这方面备受推崇的专家,据说他早些年学习很是刻苦,即使是工农兵大学生,一开始的文化水平不够,但态度很好,导师是七九级的,当时一入校就被国内知名的科研泰斗也就是关禹收了弟子,八零年的时候他们师兄弟一时间在北理工都是名人。
“这位同学,这里有人吗?”
周温上辈子喊了他很久的师伯。
“哦,没人。”
孙墒现在还很年轻,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身上穿的衣服都打了很多补丁,就这么单凭外貌接触下来就觉得肯定是个谦虚踏实谨慎的人。
可周温不知道为什么,她上辈子就很警惕这个人,这次再遇到还是同样的感受。
周温没听讲台上的课,她只是一页页的把课本翻着,外人看着她像是在读故事书一样,完全不像是在翻看十分重要的教材。
她一节大课下来就对目前的一些科研研究掌握了不少,还是太薄弱,国内现在奋起直追,也难。
下课。
孙墒整理起来自己的课本,看了一眼周温,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开了口。
“这位同学,我觉得咱们大家既然能得到在这里学习的机会,你上课的时候还是要专心一些的。”
声音不高不低,但恰好让周围的铜须都能听见,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前后两排都正在讨论问题的同学也都看了过来。
周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她的长相不说话的时候就会让别人觉得很难接触,更别说这会还带着一丝怒意。
跟孙墒对比起来大家都会先入为主的偏向孙墒,更何况周温看起来家境很好,她身上没有一块补丁,甚至在身上都看不出来劳动人民朴素的气质。
但这个班里只有周温一个女同学。
“你想说什么?”
孙墒清清嗓子,驻足看他们的人这么多,“我虽然是去年的工农兵大学生,文化受限,但我珍惜每次能让我学习的机会,这位同学上课都没听讲,只是低头一味地翻课本,还是了了翻过,我觉得这一不尊重老师的劳动成果,一不尊重这么好的机会。”
他说的义正言辞,首先感动了自己。
周围的学生也被这番话都打动了。
现在国家都是急缺资源的,怎么还有人浪费时间跟别人的劳动成果呢?这是非常令人不齿的。
周温有些不解的看着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首先你文化受限就去学习,其次我上课在干什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上课也没听,只是在一味的观察我,你这样做倒是像个流氓。”
她说话语气都淡淡的,又很慢条斯理。
孙墒顿时脸都涨红了。
“你,你血口喷人。”
周温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她上学的时候被人校园暴力,一开始她也只会忍受,后来就会成倍的报复回去,在河山沟周家过了十八年被庇佑的生活,让她都差点以为这个世界上都是好人。
“我劝同学还是不要动一些歪脑筋,还有我们这个班现在是七七级别的,据我所知,我们都是通过正规的高考考进来的,那你是工农兵大学生,自己先承认文化水平不高,怎么来这么蹭课,你能听懂吗?哦,对不起,我不是在说你没文化,只是觉得人不能一步登天,总要循序渐进比较好。”
她说的句句属实,又像是真诚发问。
孙墒到底还不是几十年后的孙墒,他被牙尖嘴利的周温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又十分紧张,以至于耳朵脖子都开始发红。
周温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