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的路上沈荔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呼之欲出却又说不上来。
捋了一会儿实在没什么头绪,只能当自己多想,把隐约的困惑抛诸脑后。
傅嘉延说着赶时间却没急着走,站在原地目送沈荔离开,小姑娘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连影子都纤细漂亮,和城市的夜色交融,触目所及像是一张风景明信片。
就在刚才,他确定了一些事情,有些颠覆,不太能言说。
但也更让他坚定了其他的一些事情。
-
宿舍即将熄灯,沈荔刚在床上躺好准备睡觉,关手机前,猝不及防地收到了沈淮年的来电。
沈淮年说这周末大哥沈清彦要从美国回来,沈从舟和江琴出差外市,不一定能赶得回来,让他们两个尽量回一趟家。
说起和沈荔一起回家,沈淮年特兴奋,语气中隐隐透露着激动。按说高三生周六要补课,只有周日才能得到短暂的自由时间。但沈淮年堪称高三届的傅嘉延,以他自由程度之高,闭着眼睛翘课也不会有人管。薛济口中优等生的特权,在他身上格外多。
最后,他们把出发的时刻定在了周六清晨。
次日,沈荔起了个大早,很快收拾完毕,素面朝天地站在男生宿舍楼背后的林荫小道等沈淮年。香樟树繁盛的树影落了一地,空气的温度非常宜人,带着早秋的舒适。
沈淮年可能以为她要收拾很久,再或者是他自己收拾了很久,一时半会儿不见动静。沈荔无聊踩着影子,不知不觉中,沈淮年出现在身后,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书包给我。”
沈荔没做心理准备,着实被吓到,条件性反射捶了他一下,轻笑:“不用,不重的,我自己来。”
沈淮年没有理会她的话,直接拎起书包顶上那根带,掂量了一下重量,沈荔感到肩上一轻。
沈淮年对她的见外感到非常不满,带着鼻音低哼道:“哪儿不重了,当自己大力水手?”
沈淮年比沈荔高约一个头,这么拎着她书包带子,远远看起来就像拎着她一样。陆陆续续有人从宿舍进出,虽然少有人会走背后这条小道,但稍微偏过头,余光完全可以看见这边。更别说头顶上还有一排排窗户,早上起来如果去阳台收件衣服裤子,打开窗户一低头就能看见姿势清奇的他们。
沈荔感到一阵尴尬:“你快松手。”
心道还好这栋楼住的是高三生,一心扑在学业上,不怎么关注校园八卦。如果是高一高二的宿舍楼,住满了成日沉迷吃瓜无法自拔的群众,估计过不了多久,校园论坛就要刷版了。
沈淮年音调稍扬,带着几分少年气的得意:“你不让我拿我就一直这么拎着。”
沈荔心中无奈,脱下书包给他,扯了扯唇角:“那辛苦了,哥哥。”
沈淮年嘶了一声,难以形容每次听到沈荔口中的哥哥二字时内心的雀跃,满脑子弹幕刷屏:自家妹妹是吃可爱多长大的,这么可爱的妹妹竟然是自家的,自家妹妹真是太太太太太太可爱了……
沈淮年嘴角扬起,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揽过沈荔的肩:“我的妹,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们我是你亲爱的哥哥。”
沈荔被沈淮年的语气雷得不轻,心里却认真地琢磨了下这件事。
她最开始的考量是,如果太多关注同时集中到她的身上来,她可能会因为个性习惯与原主不合,露出一些穿书者的破绽。
现在无论是她转班卸妆还是脑子一抽开始认真学习,都在年级里传了个遍,该惊讶的都惊讶过了。
很多人期待她转班后对傅嘉延死缠烂打,增加一些茶余饭后的话题,但等了一周,好像也没等到什么动静,兴趣慢慢就淡掉了,论坛关于她的讨论量也大不如前。
本来人们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就不是那么上心的。
“以后都不会瞒着。”沈荔说。
沈淮年眼睛亮了亮,有些不信:“那你刚刚让我放开你,是不是怕被人发现?……”
沈荔噫了一声:“是,你不觉得刚才动作很幼稚吗?丢不丢人。”
沈淮年轻弹了下她脑壳:“还不是为你好。”
沈荔弯着眼睛笑:“我心里很感激的,辛苦了哥哥。”
沈淮年幸福感直线飙高。
沈家司机在校门口等他们,沈荔跟着沈淮年,一前一后上了车。
早高峰已经过去了,路况非常不错,差不多四十五分钟后,他们到了家。
江琴和沈从舟果然不在。
沈淮年本来想拉着沈荔玩,昨天晚上就开始琢磨这件事,从早到晚玩些什么都安排妥当了,列了整整一个备忘录。但他没想到……沈荔竟然主动提出学习。
虽然沈荔这些日子的变化确实称得上天翻地覆,这惊人的行动力仍然让他震惊。
沈淮年认识到,沈荔之前几次认真地承诺都不是诳着他玩儿的。
那么说明对傅嘉延没了心思,也是真的。
他最近还听说,傅嘉延自恋地以为沈荔要给他送水,结果沈荔送水的对象,是顶着太阳工作的环卫工人。
说不定,这依旧是真的。
沈淮年乐得很,差点笑出声。觉得自家妹妹不仅可爱还很乖,放了一万个心,心里再次燃起噼里啪啦的烟花。
学习也是可以陪伴的,高二高三教学楼隔着远,沈荔不会长途跋涉过来问他问题,现在周末在家,他非常愿意当一个情感充沛的答疑机器。
沈淮年是这么想的,也是准备这么做的。
万万没想到,当他坐到沈荔身边后,沈荔竟然嫌他吵,然后……
把他赶出了房间。
沈淮年撇撇嘴,站在房间门口,心情几分悲怆,想在雨中拉肖邦。
他并不是有意干扰她学习,只不过看到沈荔就憋不住讲话,有些话痨而已。
沈淮年叹了口气,妹妹这么自觉,让他这个当哥哥的情不自禁生出一丝负罪感来,百无聊赖地回到自己的书房,跟着沈荔的步伐,正儿八经刷了一上午题。
快到中午的时候,沈淮年终于按捺不住学海无涯的孤独,来到沈荔房间的门口,放轻力度敲了下门。
门没有关,沈荔正坐在桌前,认真投入地看着书,笔杆轻抵在唇角,眉端微微蹙起。
耳畔的零星碎发倾落下来,勾勒出面庞柔和的弧度,显得十分乖静。
沈淮年一时有些不忍打扰,在门口站定片刻后,才慢慢地敲了敲门。
“荔荔?”他走进去,半开玩笑地道,“这么认真?该不会被魂穿了吧。”
这句话是沈淮年随心说的,语调十分轻松,但在沈荔听来,分量一点都不轻。
她对魂穿两个字十分敏感,吓了一大跳,从书本中骤然回神。
视线里,沈淮年一身白色居家服,衬得皮肤极白,更加奶里奶气。
是极具亲和力的温和长相。
沈荔落了口气:“有句话说得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