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延单方面对裴星洲抱有敌意,先一步问:“什么忙?”
裴星洲瞥他一眼,提醒道:“我在问沈荔,没问你。”
沈荔想起那天,裴星洲帮她搬了宿舍,因为不想亏欠人情,就答应日后有什么忙需要帮,可以来找她。但可能是她这段时间忙于竞赛的缘故,裴星洲没有过多地打扰,保持着不亲不疏的联络,节假日例行送上祝福,算是嘉年里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了。
沈荔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行。”
见裴星洲勾起唇角,眼角弯出好看的弧线,一副撩人小姑娘的模样,傅嘉延脸彻底黑了:“你要带她去哪儿?”
裴星洲淡笑道:“不去哪儿,我回去微信和她说。”
沈荔安抚性地拉了下傅嘉延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多想,随后和裴星洲道:“我差点儿以为是现在要帮的忙,原来可以在微信上说,但我和傅嘉延准备买的东西比较多,不知道几点才能回去,你的事情很着急吗?”
裴星洲说:“不着急。”
沈荔点点头:“那好,我看到就会回复你的,你有什么要说的说清楚就好了。”
和裴星洲道别后,傅嘉延问:“你什么时候加了他微信?”
“开学的时候。”沈荔坦诚地答,轻笑起来,“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我列表里躺着的人可多了,裴星洲是年级里的大神,交流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你说呢?”傅嘉延指尖蹭了下她的鼻尖,“信竞班上高一那个学弟,也是高一年级的大神,是不是也有必要切磋交流一下。”
“诶?”沈荔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到话题跑偏,把话题拉了回来:“裴星洲这个忙,只要是在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一定得帮的。”
傅嘉延:“为什么?”
“因为答应好了,他在几个月前帮过我。而你那天……”沈荔揭破事实,“抢了我很多水果。”
傅嘉延闻言低笑出声:“这么小气,哈密瓜猕猴桃和火龙果,现在给你买行不行?”
沈荔乐了:“不是,到底是谁小气啊?”
这点小事都计较,不过,他竟然能把顺序记得这么牢。
傅嘉延不置可否,不动声色地牵起她的手,霸道有力地握着。女孩子的手有种说不出的柔软细嫩,让他心里有些发痒。
沈荔猝不及防感受到掌心的温热和相握的力道,心跳无端漏了一拍,轻声道:“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傅嘉延:“校园里不行,校园外……”
“但这儿是在嘉年附近,你小心被同学发现了,告诉王羡林。”沈荔未雨绸缪,“那你可能会有失去同桌的危险。”
傅嘉延:“……”无法反驳,这秀恩爱的成本是有点高。
不过他眯着眸,往周围看了一圈,担心也随之烟消云散了:“还行,没见到几个穿校服的。”
“……”沈荔也跟着环视,还真一个都没有。嘉年地处城市最繁华的地带,周边商厦云集。校园里就有校超,东南西北门还分布着不少小型生活超市,再加上网购发达的现今,即便是嘉年的校友,线下购物相遇的概率也不是很大。
碰上裴星洲,是真挺巧的事情。
傅嘉延说罢,无声攥紧了沈荔的手。如今逛超市的情境,让他心里萌生出一种强烈的,叫做未来感的情绪。
他的思绪飘得有点儿远,想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也能和她像现在一样逛超市,不是为了和同事亲友轰趴采购,而是为了……家庭聚餐。
……
两人拣选了非常长的时间,商厦的地超非常之大,有些商品难找,来来回回绕了几圈,再也没有碰到裴星洲。沈荔觉得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十指相扣,不遇见熟人则正好避去了尴尬,一件可喜的事儿,却听傅嘉延厚颜无耻地说了一句:“遗憾,怎么没再碰上姓裴的?”
沈荔:“……”
-
回学校以后,沈荔查了一下微信,看到裴星洲发的消息,感到轻微讶异。
她回复道:“裴神的意思是,让我去劝说樊玲取消七班的小测?但我作为八班人,可能没什么插足你们班事情的立场。”
裴星洲解释:“恰恰因为你是八班人,说的话她才可能听。我们班的人和她说,她只会觉得是青春期叛逆,不复管教,没有用的。”
沈荔沉默了片刻,想不明白裴星洲为什么会提出这个忙,而且他并不是在帮他自己,因为这种难度的小测对他而言不在话下,像是在帮整个七班。
虽然她的身份确实比较尴尬,去找樊玲说这件事就尴尬了,但七班人……确实也挺惨的。
沈荔设身处地地代入了一下,如果哪天王羡林想不开了,在八班也进行这么变态的测验,每天两科,三天一循环,成绩排名还要公示,那么往常自习课用来完成作业的时间,全部会变成对着远在自己水平之上的题目发傻,怀疑智商怀疑空气怀疑人生……恐怕对学习抱有的再大热情也会因此磨没。
偏偏班主任还不觉得有问题,难度更比一次增大,题量一次比一次更多,乐此不疲,还觉得自己在为学生好,换作她,她也得崩溃。
七班一直以来都和八班不对付,两班同学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日积月累地对对方班级积累了一些敌意,其中一部分,甚至是出于茶柔和她的缘故。
然而沈荔并不觉得这是她推却这个忙的理由,她始终认为,在学生阶段,良性竞争才是最能相互促进的。如果因为敌对关系充满恶意地鱼死网破,非常没有意义,多半也是两败俱伤。
虽然参不透裴星洲的想法,但沈荔答应了下来。
-
次日,薛济回办公室拿重要资料的时候,看见樊玲手里收来了厚厚一沓A4的纸,一部分纸张质量不好,背面渗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油墨。他觉得这情境有些似曾相识,奇道:“你这收的是什么?”
樊玲在罚抄界的鼻祖面前,竟然有些无厘头地心虚:“罚抄。”
薛济愣了一下:“你也开始整罚抄了?”
樊玲语气有点冲:“什么叫做我‘也’,罚抄不是教学常用手段么?”
当初她对七班说的是,如果没交,所有试卷一起罚抄。现在大家都交了,她却没想到更好的惩罚方式,最后还是决定罚抄——把参与舞弊的题目,月考做错的题目,连题目带标准答案的全部步骤,多抄几遍,直到烂熟于心为止。
樊玲承认自己是有点想效仿的意思,薛济罚抄了十几年,效果一直不错,也坐稳了生物一把手的位置。但罚抄并不是薛济发明的,他说这话是想碰瓷?
薛济脑回路明显和樊玲不太一样,也不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压根儿没有她阴谋论想的那么复杂:“你别敏感,我就随口一提,因为看你这量……不太少。”
樊玲:“……”
薛济摆手道:“要说起来,我最近取消了罚抄,八班生物均分还是年级第一,甚至和第二名产生了不小的差距。”
虽然薛济是个严肃的人,提意见也诚恳,但樊玲听这话怎么听不顺耳,拉着脸道:“但你得承认罚抄是有效的,不然你为什么执行那么多年,还因此名声响亮如雷贯耳?至于班里依旧能考好,多半是因为过去的严厉对待打下了基础。”
薛济:“以前是我没想通,罚抄确实挺折磨学生的,你别忘了我这学期才接手八班,不存在过去。”
樊玲:“看不出来,你还挺人道主义啊。”
薛济:“还行,意见是我课代表沈荔提的。”
樊玲听出薛济语气中的自豪,像是在自豪他选沈荔当生物课代表的眼光:“我知道是她。”
“但你应该不知道,她这次生物进步很大,考了年级第一。”薛济一本正经地道,“我手把手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