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市有专门称重的大秤,那头猪过了秤,竟足足有九十斤,樊长玉给了老伯一两银子零八十文,赶着那头猪往了城西的家走。
肉市这边早已开张,她这会儿杀猪去卖只赶得上个尾市,人没多少了不说,还得被压价。
不如今天回去准备周全了,明早再杀了猪拿过来卖。
出了瓦市,樊长玉再赶着一头猪走在路上,就颇有几分招摇过市了,引得不少人频频看来。
得亏樊长玉脸皮子厚,碰上相熟的人问话,她还能大大方方给自己拉个客,说这是明日要杀了拿去肉铺里卖的猪,届时记得过来照顾生意。
赶巧碰上了从前常在她爹铺子里买肉的酒楼厨子采买食材回去,对方听说她家的猪肉铺子明日就重新开张,瞧着赶回去的那头猪又很是膘壮,当场就跟她预订了二十斤,给了两百文的定金。
樊长玉回家时颇有些红光满面,巷子狭窄,她拿竹棍赶着猪,吆喝声和猪猡的哼唧声几乎整条巷子都能听见。
一只毛色近乎雪白的矛隼从自家屋宅那边飞出掠向高空,樊长玉抬头望了一眼,还有几分奇怪。
冬日里白雪覆盖,乡下倒是常见鹰隼去偷农人家养的鸡兔,这镇上又没人养这些,那只隼落在自家附近做什么?
这条巷子两边的屋舍拥挤,是早些年官府统一盖的房子,家家户户都都是两层。
此时巷尾一间阁楼里,男人半坐在靠窗的床上,身披一件灰扑扑的旧袄衣,依旧难掩那一身清贵之气,床脚的炭盆边上搁置着一块熄灭的细长炭棍。
床边放置的他自己原本那身里衣已撕缺了一角
窗户半开着,冷风灌进来,拂动男人的衣襟和长发。
那张清月新雪般的脸,不是樊长玉救回来的那男子是谁。
巷子里传来聒噪声让他侧目朝外看去,模样姣好的女子眉眼含笑走在消融了冰雪的窄巷里,身上穿的昨夜他见过的那件杏色的对襟短袄,像是一豆暖光突兀浮现在了沉寂古旧的画卷中。
不过她手上用竹条赶着的是……一头猪?
猪猡的叫声再一次验证了它自己的身份。
男人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他见过诗书满腹的名门淑女,也见过英姿飒爽的将门虎女,赶着猪猡的女子,他生平的确还是头一回瞧见。
那女子已行至这边,从窗外再看不见,不过他已听到了对方胞妹迎出去时的欢喜惊呼声“阿姐,哪来这么大一只猪啊?”
那女子的声音带着笑意又满含朝气:“当然是买的!”
外边声音嘈杂起来,似这家的大娘也过去帮忙赶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