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洲几乎完美符合长辈对晚辈的要求,温和礼貌,体贴又带着不夸张的客气,成熟又不太世俗,杨梅才和他相处几天,小傅两个字已经喊得很顺口了。
出租车把他们载到了河对面,停在了小区门口。
“来这儿干啥?”杨梅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她还是下意识地说,“我们又没有亲戚在里头!”
这个小区杨梅和许庆是了解的,开盘的时候就是平峻县价格最高的小区。
并且号称自己是三线六区里最好的高端小区,物业都是全省最好的物业公司。
甚至小区还带了一个小公园,能让住户散步遛狗,楼与楼之间的距离也足够大。
绿化也确实是整个县城最好的。
杨梅和许庆像是误入了另一个空间,他们被许维推着走进小区,两个年龄加起来几乎要过百的人缩在一起,看起来惶然无措,甚至叫人觉得可怜。
他们偶尔会从小区门口路过,却不会觉得自己和这样的小区有关系。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建筑,不在他们的世界里。
“3幢5栋。”许维冲老两口说,“那边有引路牌,你们记住3幢5栋就行了。”
杨梅和许庆不说话,他们抬头看着二十多层高的楼,身体都有些摇晃。
许维扶住杨梅,带着杨梅走进楼栋内。
后面的傅庭洲才走过去,许庆就摆手道:“不用,我自己能走。”
他们走在后面,许庆忽然抓住傅庭洲的胳膊,等前面的母子两上了电梯,他才和傅庭洲站在楼栋门口,他才小声问:“许维他找你借钱了?”
傅庭洲:“没有。”
许庆茫然地看着傅庭洲:“那他哪来的钱?这的房子最小的也要四十多万!”
“你别帮他骗我们。”许庆哆哆嗦嗦地说,“他借了你多少,你跟我说,我转给你。”
傅庭洲笑道:“真的没有,这都是他自己的钱。”
许庆还是不相信,他的手都在抖:“他、他是不是卖肾了?”
傅庭洲:“……?”
许庆很有逻辑地说:“他还不到十六岁就跑出去了,没文凭,干力气活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就算当那个什么……游戏……游戏什么来着,也不该挣这么多啊!”
“我查过游戏比赛的奖金,几十万,但那么多人分呢。”
在许庆朴素的世界观众,任何比赛,赚得都是奖金。
以前杨梅的麻纺厂也有比赛,赢了奖金大家一分,到手的其实没多少。
傅庭洲耐心的解释道:“电竞比赛主要靠的是投资商,不是比赛奖金。”
“许维以前在另一个队的时候挣了不少。”
他比喻了一下:“你就当他去做明星去了吧,只不过明星靠演戏,他靠打游戏。”
这么一解释,许庆听懂了,他满脸通红地笑道:“许维那小子就是长得好看!随我!”
傅庭洲看着许庆。
许庆和许维长得并不像,许维和杨梅长得也不像。
如果非说有哪儿相似,就是许维和许庆的耳垂上都有一颗小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他全花在这儿了?”许庆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激动道:“有这个钱,我们再给他拿二十万,他都能去n市买房了!他在想啥呢!”
“快快快,我们快上去。”
已经上了楼的杨梅腿软的靠在了许维身上,从许维打开门的那刻起她就开始头晕目眩,真的踏进去以后,她就直接倒在了许维怀里。
——这样的房子,她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许维这段时间往新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空调就装了四个,客厅和房间都有,厨房买了双开门冰箱,玄关处还放了盆绿植,客厅里也放了一盆,微波炉和洗碗机也是重装的。
为了让老两口打扫方便,他还买了吸尘器和洗地机。
可惜这时候的洗地机效果还不好,水渍残留比较严重,但好在这屋子是瓷砖,不用担心木地板因为水渍鼓包。
“这得多少钱啊……”杨梅抓着许维的衣领,全身抖个不停,她张着嘴,眼睛却已经红了,“这得多少钱啊!”
许维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说:“我想过了,原来住的地方太偏僻,楼下连辆自行车都不能放,不然第二天起床肯定被偷走,小偷都爱光顾那,也没有摄像头,太不安全了。”
杨梅迷茫的听着。
许维温声细语:“这边环境更好,离我爸上班的地方也近,我看过了,这附近不到五百米就有一个菜市场,附近乡镇的都会过来,菜价肉价比老城那边还便宜一点。”
“家里的瓷砖都是防滑的,收拾起来方便,也不怕摔倒。”许维牵着杨梅的手,带她去看卧室和卫生间。
卫生间被许维改造过,淋浴头下方添置了一个可折叠的椅子,让老两口可以坐着洗澡,马桶旁边也安装了扶手。
杨梅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甚至她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她可以踏入这样的房子。
在她的想象里,她应该存一辈子钱,自己住在狭□□仄的房子里,儿子买了大房子,有了孩子以后,她可以过去带孩子。
她不在意自己住得好不好,只要有个栖身之所就好了。
许维伸手去擦杨梅的眼泪,安抚道:“别哭别哭,我有钱,真有钱,不信你待会儿问我老板。”
他说完拿出手机给杨梅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杨梅双眼含泪的看向许维手机。
当她看完显示的数字后:“……”
杨梅木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实在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能挣这么多钱的工作!
在她看来,能挣大钱的都是老板。
自己儿子一个打工的,怎么可能拿得到这么多钱?
但杨梅总算是不哭了。
缓了一会儿以后,对房子的好奇战胜了不安,不需要许维的陪伴,杨梅立刻开始跑进跑出——新家的很多东西都是她从没用过的,只是在别人家或者电视上看到过。
许维就坐在沙发上等着她看完。
终于有沙发了。
藤椅坐久了屁股疼。
防盗门敞开着,许庆站在门口的时候和杨梅一个反应,都不敢抬脚进去。
他甚至下意识的去摸包。
傅庭洲好奇道:“叔,你在摸什么?”
许庆:“鞋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