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裴砚冷笑一声,声音里透着几分杀意。
“就算孤要杀你,你也在所不惜?难不成百里状元的心里,天下也比不过孤的爱妻的一个心愿。”
百里逢吉闻言笑了,他一向克制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少有的肆无忌惮:“臣心中清楚。”
“太子殿下是燕北的未来的天子,殿下不会杀臣,因为臣能成为殿下最有力的左膀右臂,殿下要臣shā • rén,臣能shā • rén。”
“臣出生苦寒,没有世族牵扯,臣这一生只会献给燕北朝堂,殿下要稳定燕北的江山,需要臣这样孑然一身的人。”
良久,因为雨水的冲刷,裴砚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逐渐淡了,他接下来的话却令百里逢吉心惊,干净的眼瞳里闪过不可置信。
“若真有朝一日,孤与你因为孤的枝枝到了刀剑相向的程度。”
“希望百里状元不必留手,若能杀了孤也是好事。”
“至少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孤的枝枝才能得到真的自由,不然孤活着一日,孤就不可能放手。”
“孤这一生,只欠她一人,就算以命相抵,也死不足惜。”
百里逢吉眸光微颤,盯着裴砚久久不语。
天际有惊雷炸响,倾盆暴雨不知要下到何时。
他唇紧紧压着,温润眉眼中惊涛骇浪,许久他朝裴砚语调淡淡道:“殿下是吩咐,臣一定办到。”
“也希望殿下不必留手,若到了那日,就当做是臣对她最后的不甘心。”
……
七日后。
崔家少夫人裴漪珍病危,在她弥留之际往宫里递了消息。
寒风凉夜,百里逢吉装扮成车夫模样停留在崔氏大宅不起眼的角门处,等到夜半时分落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还伴随着隐约哭声。
今夜不光是崔家,沈家同样有所动作。
百里逢吉心里明白,沈家鼓动大皇子逼宫,一来是为了六皇子名正言顺,二来也能铲除那些暗中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今夜是清洗也是逃亡。
天下平定,总有人要死,用少数人的死亡,换取长久的安静,从古至今,一将功成万骨枯。
三更天时,林惊枝由她的贴身丫鬟青梅扶着上了马车,马车穿街过巷子,却被裴砚的贴身侍卫苍山堵在了城门前。
漆黑不见五指的雨夜,百里逢吉紧紧握着缰绳,手掌心一片湿润也分不出究竟是冷汗还是刺骨寒凉的秋雨。
他不敢回头,怕看见林惊枝眼中的失望,只能声音苦涩朝她道:“姑娘。”
“逢吉恐怕只能送姑娘到此为止,接下来的路,会由沈大将军送您离开,逢吉这就送姑娘过去。”
马车掉头往燕北皇宫的方向,最后停在了火光漫天的皇宫正门前。
百里逢吉面无表情跳下马车,他缓缓伸手握住腰间的长刀,他是从苦难中走来的读书人,朝中同袍知晓他书读得极好,也知晓他有一个已经摩挲褪色的荷包。
但没人知道,他刀法更好,要是不读书他可是习武,只是他不愿而已。
冷白的月色下,雨水被鲜血浸红,那位生来就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一人站在朱红的宫墙下,漆眸一瞬不瞬盯着他身后马车的方向。
下一刻,裴砚抽出腰间长剑,没有一丝犹豫朝百里逢吉刺了过去。
“太子殿下。”
“臣今日得罪了。”
百里逢吉没有犹豫,长刀与剑相撞,在黑色雨夜中擦出凌厉的火星子。
四周空气仿若凝固,厮杀声渐止,只剩二人没有任何保留地厮杀。
不过片刻,两人已交手数十招,都没有留手的打算。
裴砚锋利的剑从百里逢吉手臂上划过,霎时血珠子飞溅,百里逢吉同样屈膝一脚踢向裴砚心口。
“殿下。”百里逢吉看着裴砚,他唇角有鲜血流出,似乎在笑,只是笑容里多了一丝落寞。
“臣不是殿下的对手,可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好。”
“臣祈求殿下,放她离开吧,就算是数年的自由,也好过眼下殿下如影随形的逼迫。”
下一瞬,百里逢吉突然收刀。
裴砚长剑来不及收回,捅穿了他的腹部。
大股鲜血从百里逢吉的腹部流出,他就像是濒死的人,眼中神光渐淡。
他抬眸,朝林惊枝的方向勉强笑了笑,用微不可闻的声音朝她呢喃自语:“姑娘。”
“逢吉以后恐怕不能给姑娘做,您最爱的桂花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