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那本叫《虫二》的书并没有读成,四爷被前院的门客邀请去议事,幼蓁在栖梧院等到夜幕深沉,最后实在撑不住,只好自己先入睡了。
四爷接近子时才回到栖梧院,寝房中点着两支蜡喜烛,是幼蓁吩咐宜春留给他的灯盏。四爷悄声梳洗过,到了帐子里看见小姑娘躺在大红色的喜被里,睡的香甜安逸。
巴掌大的小脸一半掩在枕头里,纤密睫毛垂着,乖巧极了。对着这样的幼蓁,哪怕四爷心里还想着那件事,也不能把人叫起来。他轻声将幼蓁掀开被子,揭下小姑娘的亵裤,查看幼蓁的伤势。
应该是晚上又敷了药,此时红肿已经消去大半,再养个两三日就能恢复如初。四爷给幼蓁盖好被子,将卧在里侧的小姑娘搂在怀里,两人紧紧贴着睡了。
次日清晨幼蓁醒来的时候,四爷已经出门了。
前几日是大婚,四爷得了假。如今又要恢复到往日的行程,积攒的差事也不能耽误。
马佳嬷嬷提醒幼蓁:“福晋,今日是府内妾侍来给您请安的日子。她们人都已经到了,就在外面候着呢。”
幼蓁点点头道:“先好茶好水伺候着,等我用过早膳,再出去见她们。”
“是,”马佳嬷嬷应声道。
栖梧院的正厅里。后院的人左右两列依次坐下,分别以李侧福晋和宋格格为首。再往下便是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
她们都是头一回来这栖梧院,早在赐婚圣旨颁下不久,后院众人便听说四爷要建一座新院子。如今已经建好几个月了,她们因着栖梧院对外封闭,也没有机会进来瞧瞧,这次给幼蓁请安,才得以进了这扇门。
同行的还有各自的孩子,大格格和二格格跟着自己的额娘,弘晖和弘昀在前院读书,故而只有李侧福晋带着三阿哥弘时。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则让奶嬷嬷将四阿哥和五阿哥带了过来。
四爷的妾室在众皇子们之间不算多,但这拖家带口的往栖梧院来,也在栖梧院占了不小的地方。
栖梧院修的极为气派,这些人刚进来,就能看出这院子和贝勒府原有的院落风格差异极大。一草一木,一廊一柱,都是费了巧思的。
宋格格落座之后打量一圈,看见这正厅修的很是宽阔,墙上挂着前朝的名家书画,两边陈列的陶瓷摆件,均是价值不菲。
众人不知这是四爷的手笔,只当是新来的福晋家世显赫,财大气粗,早早地把自己的名贵嫁妆摆了出来,只这一间正厅的布置,就能抵得上她们整个小院里的珍惜物件。
“果然是佟家的女儿,”宋格格掩唇轻笑,“这做派还真是令咱们叹为观止啊。”
她语气里充满酸气,旁边大格格皱起眉,轻声道一句:“额娘,慎言。”
宋格格满腹酸言酸语还没能说出,就被自己女儿训了一句,只好闭了嘴,悄悄拿眼睛去瞧对面李侧福晋的神情。李侧福晋如今脸色也不太好看,像是整夜没睡好的样子。
自从知道皇上将佟家小格格指进府里做福晋,李侧福晋就好几夜没能睡着。
这多年前的事一直在她心里梗着呢,就因为她去和小格格套近乎,四爷便冷了她好几年。这样的刺让李侧福晋如何能够忘记?往日和小格格见不到面,她也只是心里烦一烦罢了,这以后可是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己还得对着小格格说话陪笑,这让李侧福晋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不过她经受了前几年的磋磨,心性早已沉稳许多。如今坐在栖梧院里,虽然摆不出笑脸,但也不至于落了这里主人的颜面。
剩下的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都没说话,她们不像府里的老人,与幼蓁有过几面之缘。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只知道幼蓁的来历身份,自是尊贵至极,心里还打着鼓呢,不知这位新福晋可好相处。
众人在正厅里等了两盏茶的时间,眼看着日头越来越高,心想是不是新福晋故意晾着他们,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这时,忽然听见帘子后面传来脚步声。
大家皆是身子一凛,纷纷坐直。
守着帘子的小侍女抬手打帘。众人先是看见一双杏色绣着金线牡丹的绣鞋,紧接着便是便是大红蜀锦的衣角,镶着好几层滚边。布料里似乎是缠了金银晶莹丝线,行走之间透着粼粼微波。
众人眼睛都凝在那片衣角上,似乎是想从这块布料上看出其主人是什么模样。
帘子完全被打开,幼蓁在宜春的搀扶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姝色自然,千娇百媚,仿佛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幼蓁施施然落座,杏眸在厅中扫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