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自然并不是偶然出现在小笠原花常去的居酒屋的。
波本本人的行踪飘忽不定,虽然他将小笠原花藏得严严实实,但因为本人的不甚在意,所以赤井秀一在抵达日本不久后就发现了她的蛛丝马迹。
在静静观察了许久后,他才精心挑选了一个小笠原花独处的时机,推开了居酒屋的木门。
因为熟知格拉帕的敏锐,赤井秀一在之前的蹲守中都刻意保持了距离,远到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所以这还是他在许久的分别之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直面格拉帕的脸。
女孩的样子和他记忆里的没什么差别——面色红润,头发被打理得光亮犹如丝绸,一看就被照顾得很好。
赤井秀一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她没有佩戴任何饰品的头上,滑到了光秃秃的脖颈上。
没有项圈。
赤井秀一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试探出格拉帕是否已经再次经历过组织的记忆清洗、以及波本在她身边扮演的角色。
波本当初的横插一脚导致他彻底失去了将格拉帕带走的时机,在加上琴酒一直不依不饶地从日本追杀去了美国,让赤井秀一暂时分身乏术。但他知道那位先生不可能容忍自己将琴酒一直拖在美国,所以没过多久,作为主力的琴酒被召回了日本,追杀的强度大幅度削弱,赤井秀一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展开活动。
然而安全的日子只持续了几天,被fbi戏称为‘恐怖的银发恶魔’的男人就再次杀回了美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疯狂针对赤井秀一,有好几次都差点让他栽了进去,好不容易挺过这番狂轰滥炸之后不得不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虽然不知道琴酒发疯的具体原因,但根据fbi某次监听到的短暂对话中,听到他对着电话那边的人提到了‘grappa’。
负责对接情报的是茱蒂,她知道这个代号属于秀在日本卧底时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女孩,之前她还曾参与过将对方带回美国的计划,清楚秀对女孩的重视。
对着躺在病床上缠满绷带的黑发男人,茱蒂犹豫了良久才将这件事告诉他。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赤井秀一并没有什么特别激励的反应,只是微合上眼眸沉思了几秒后,平静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因为卧底计划的提前失败,为了成功掩护赤井秀一回到美国,fbi在日本的暗线几乎被消耗殆尽,导致他们对这个远方岛国的情报逐渐变得单一滞后。
茱蒂曾好几次撞见赤井秀一沉默地敲击着键盘,屏幕上是大片大片的日文。
在养好伤后,赤井秀一一刻不停地恢复了fbi的工作,日常办案的同时,开始策划对组织在美国的分部展开围剿行动。
不久之后,他在一次案件中对上了贝尔摩德。
赤井秀一在打伤了金发女人后本想试探几句,对方却主动提起了格拉帕。
“不愧是曾经被琴酒称赞的男人。”她捂着流血的伤口,红唇勾起一个讥讽的笑:“明知自己卧底的身份,却肆无忌惮地对被圈禁在笼子里的小狗施以温暖,看着它对你摇尾巴,然后在它期待着你能给他幸福和自由时,再毫不犹豫地把它锁回了笼子里。”
“至少我在试图将她解放出来。”赤井秀一道:“而不是像你一样,一边怜悯却一边将钥匙远远扔开。”
贝尔摩德呼吸节奏乱了一瞬,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在fbi的围追堵截下都没有露出狼狈模样的女人深深地看了赤井秀一一眼,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悄然逃离。
——“我等着你能够真正砸开牢笼的那一天。”
当赤井秀一根据日本新闻里刊登的药品公司被烧,以及组织最近的活动推测出雪莉出事后,他再度向上司提交调查组织的报告,坐上了前往日本的飞机。
……
格拉帕还是一如既往地容易被套话,赤井秀一在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不多做停留,走之前因为一点属于男性的恶趣味,给波本添了点堵。
赤井秀一并不担心他会将自己的出现告诉组织。
应该说他本来就没有太过遮掩的想法,毕竟只要对上就早晚会暴露,干脆将这自己当成一次对波本真实身份的试探。
果然,在光明正大接触了格拉帕之后,组织却像根本不知道自己一直尝试诛杀的‘银色子弹’已经回到了日本,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而他敏锐地察觉到有另一股势力正在暗中调查他。
赌赢了。
赤井秀一轻轻舒了口气。
如果让波本本人知道赤井秀一的想法,估计会当场控制不住地作呕给他看。
赤井秀一以为格拉帕忘了他是因为经历了和之前一样的二次洗脑,而组织以为格拉帕是记忆不稳定直接才导致她忘记了苏格兰、莱伊以及琴酒,只有波本知道真正的原因来自一点暗示和雪莉的药。
上次在酒店被怪盗基德坠楼突然触动的记忆锁扣,让波本意识到了这层封闭的效果并不是永恒的。如果将赤井秀一的出现上报组织,必然会牵扯出格拉帕这个他回国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而之后会发生的一切都将不可控。
赤井秀一可以赌,但波本不能。
哪怕他根本不在意一个该死的fbi的死活,也要捏着鼻子尽量不要让那个不怕死的家伙被组织生擒,死也要死在格拉帕看不到的地方。
为此波本的工作量和烦躁指数蹭蹭上涨。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他连着两天把早饭的煎蛋煎糊了。
小笠原花其实对除了甜之外的味道都不太敏感,凭借波本的厨艺,无论怎么做在她这里都会得到一个好吃的评价。
但和之前火候完美,形状滚圆的煎蛋比起来,这个七扭八歪还边缘焦黑的蛋实在有些惨烈,让小笠原花不禁担心地瞥向吃早饭时也在工作的波本。
“波本老师,明天我来做早饭吧。”她主动提议道。
波本敲键盘的手停住,惊讶地抬眸看向她,眼神中透着疑问。
小笠原花趁机着重观察了下他的眼睛——较深的肤色看不出究竟有没有黑眼圈,但她昨天凌晨起夜上厕所的时候,看到隔壁房间内还亮着莹莹的光亮。
对啊,和她做了搭档之后,因为她没办法处理文字相关的工作,波本老师就必须要分担两个人的分量。
想到因为自己,波本老师彻夜不眠地和天书一样的日文做斗争,早上还要雷打不动地给她做早餐,小笠原花顿时快要被愧疚感淹没,差点飙出心疼和忏悔交加的眼泪。
“请让我帮你分担一些吧!”
脑力工作她实在是不行,做饭之类的简单的事情小笠原花还是很有信心的!她也要为了这个家尽一份力!
精力战士·一天只睡两个小时也能精神充沛·只是因为锅上的涂层掉了还没买新的才煎糊·波本不明所以地看着小笠原花身后突然熊熊燃烧起的斗志,单手托腮,拉长音调‘哦’了一声,含着笑意的眼睛里也有几分好奇:“好啊,不过午饭和晚餐比较复杂还是由我来吧。”
只是准备面包牛奶之类的,就算是格拉帕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被委以重任的小笠原花坚定地点了点头。
结束早餐之后,波本就和往常一样出门工作,而小笠原花对着昨天刚被收拾过一遍,光可鉴人的地板发呆了一刻钟,毅然决定出门采购明早要用的食材。
附近的果蔬店这个时间正好在上新,小笠原花擦亮眼睛努力在货架上寻找着那些曾经被波本做熟端上桌的菜原本的模样。
嗯……这个绿的好像有点眼熟。
带叶子的菜为什么都长得一样?
黄瓜!这个她认识!
小笠原花开开心心地伸手去拿那个细长的绿色蔬菜,还没来得及放到篮子里,就被一双大手提前截住。
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是苦瓜,你拿了做什么、唔!”
男人捂住被重击的腹部疼得微微弓起腰。
小笠原花收回拳头,警惕地后退一步把自己的瓜从男人的手中拽了出来,另一只手飞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就要按下储存着波本号码的快捷键。
这次倒是警惕了不少,看来是被好好地叮嘱过了。
赤井秀一口罩下的嘴角嘶地咧开,在她呼叫那个麻烦的男人之前,投降地举起手后退几步。
“只是偶遇而已,没必要这么紧张吧。”他故意道:“还是说,你害怕我会对你做什么?”
被他的话一激,小笠原花瞪大了眼睛,拿着手机的手也放了下来,不服输地抱起手臂。
“谁怕了?就凭你?”
她甩过去一个轻蔑的眼神,无视他继续挑起了蔬菜。
小笠原花每拿起一样东西,旁边就会响起一个烦人的画外音提醒她那是什么东西,气得她直想捂耳朵。
但不得不说,对于两眼一抹黑的小笠原花来说,其实当下相当需要类似的科普。她气着气着,不知不觉就听了进去,跟着赤井秀一的推荐买了点容易料理的蔬菜。
最开始的那根苦瓜当然放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