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觉到安室透想要说话的意图后,小笠原花立刻停下了碎碎念,睁着那双琉璃似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安室透沉吟半晌,斟酌了一下字句。
论起认错方式与诚恳程度,真实身份为日本公务员,无论任何行动要写的报告都大于等于四个,一旦出现纰漏更是要写无数份‘事故分析’以及‘自我检讨’的安室透对此堪称信手拈来。
于是他从各个角度为小笠原花分析了一下这次库拉索被劫事故的突发性、偶然性和不可控性……
小笠原花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逐渐失去了亮光,眼皮一点点耷拉了下来。
他又深入浅出地解释了这次事件背后牵扯出的一系列冲突,以及组织现今水深火热的情况以及危险程度,还有他们两人的身份无法置身事外的根本情况……
小笠原花挺直的腰板越来越弯,整个人开始小幅度的左摇右摆。
在漫长的长篇大论后,安室透最后总结道——“在我没有出院之前,本来就没有打算联系任何人,以我现在的情况,让越多的人知道我在这里就越麻烦,之前离开的那个是朗姆的手下,也算是来监视我的人。”
“……嗯、嗯?!”
下一秒就要在文字的冲击下昏倒在地的小笠原花突然捕捉到了某个关键字,她昏昏欲睡的大脑立刻清醒了过来,嗖地一下从歪歪扭扭地姿势重新坐得笔直,眼神犀利。
“谁!监视?为什么要监视透君!”
她的波本老师明明已经这么惨了,伤得身上插了一堆管子连床都下不了,来慰问的只有她一个人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人被派来监视他啊!
——安室透清晰地从小笠原花的眼睛里读出了这样的话。
他眼皮微垂,遮住了微微变幻的神情。
格拉帕没有注意到,在阴差阳错地经历了三个卧底搭档潜移默化的影响后,她的思维方式已经逐渐偏离了一个‘正常’组织成员应有的程序,开始逐渐趋向于一个正常的人。
安室透于是顺势表现出了一点对组织的怨气。
他叹了口气:“站在朗姆的角度有这样的怀疑也正常,毕竟库拉索是从我的车上被劫走的。但当被怀疑的人是自己,而且因为受伤被完全排除在这次清洗任务之外,还被当成叛徒监视警惕……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如果此刻在场的换做任何一个和波本接触过的组织成员,对这番看似掏心置腹的话都不会相信半个字,有些性格直白地还会直接呲出一口嘲讽的大白牙夸张地大笑三声。
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小笠原花。
和安室透相处时间最久,最应该看清他‘真面目’的小笠原花。
在安室透保持着低头落寞的姿势说完这段话后,他听到小笠原花似乎颇为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怎么会?怪不得朗姆老大不告诉我你在哪里……”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警觉地在病房左顾右盼。
“这个房间里难道也装了监听装置?!”
“确实被人动过手脚,但在我清醒之后就都屏蔽了。”安室透道,说完他叹了口气,稍稍松开了握住小笠原花的手,脱力般地靠在了床头。
“在确定我没有嫌疑之前,朗姆应该不会让我轻易从这家医院里走出去,但掌握名单的库拉索已经失踪,事发地点又恰好是我这个本就被怀疑的人的车,组织的做法一直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如果一直怀疑但又无法确切查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