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延芳那天在城外等了原主好几个时辰,最后才失落离去。他以为是原主不愿意赴约,没想到过不久,就听到原主死在了城外的消息。
他坐立难安,也曾偷偷去城外看过一回,可在他们见面的地方,什么都没有留下。
要说这件事只是个意外,也怪不到冯延芳的头上,毕竟他哪里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就有一头活生生的妖怪。
可他始终觉得愧对原主,但又因为胆小,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最后他将自己活成了原主曾经的样子,发奋读书,考取功名。
原主在陪伴他的过程中,早就原谅了对方当初没有将两人见面的事告诉别人。并且冯延芳也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每天晚上关上房门,除了摞在案上的书,还有这只妖怪同他为伴。
三年后科举结果出来那天,原主跟冯延芳也互表心迹在一起了。
至于徐连,他只是在冯延芳努力的路上,一个不起眼的背景板。
因为一直被当成原主的替身,徐连在长久过后,终于爆发了。
尽管周沅从来不教他识文断字,好像是有意要将他跟原主区别开来。像,但不必是。可他还是在跟着周沅的过程中学到了很多。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不请自来,找上了门。
徐连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并不普通,他原本是当今生圣上邱潼的第五子,淑妃娘娘容嫣的亲生孩子。只是因为生下来的时候,被发现是阴阳人,所以淑妃娘娘命人将他送走了,否则的话,她知道自己生下来的孩子会成为整个皇室的耻辱,也会让她就此失宠。
容嫣从外面抱回来了一个女孩子,她带有弥补性的,对这个孩子非常好,把在怀徐连的时候,所有的母爱都给了对方。至于徐连的下落以及生活,她再也没有问过。
带徐连出宫的是淑妃的心腹,对方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随意丢弃在了路边。
而后徐连的命运就沿着任务者早就安排好的进行了下去,他被一名乞丐捡走,从小受尽歧视与冷眼,身体的缺陷让他自厌不已。后来无意遇到了周沅,被他带回来,又进了另一个烈狱。
对方用着近乎苛责的标准来让他学习原主,对他使出的刑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本加厉。
而冯延芳在有了原主的陪伴后,对于徐连这个“赝品”也很是不满。他虽然没有做什么,但平时的神态里难免会流露出几分。
在差点丢了一条命以后,徐连终于黑化了。
就在这时,邱潼的亲弟弟,也就是当今三王爷派来的人找到了他,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
徐连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要利用他来扳倒邱潼,等到成功以后,他这颗棋子也就没了用处。可是他不在意,他拼了命地去学习那些从未触碰过的知识,迫切地想要充实自己,抓住这个唯一的机会想要往上爬。
他要当人上人,要把所有作践过自己的人统统报复回来!
就这样,徐连背着周沅开始偷偷跟着邱嘉为他请来的先生学习了起来。
他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辛苦与汗水,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时,命运又跟他开了一个玩笑——冯延芳无意中发现了徐连的秘密,知道了他是双性人。
得知这件事的冯延芳内心也有些慌张,举棋不定之下,他告诉了张良月。
张良月又告诉了刘喜言,最后大半个江城的人都知道了,周沅身边那个小奴是个低贱的阴阳人。
冯延芳满心愧疚地跟原主说起这件事时,主角攻安慰他这并不是你的错,两人就没有再管徐连了。
而徐连那边,则是被邱嘉放弃了。
邱嘉当初在查到徐连的存在时,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当初淑妃会放弃对方,宁愿从宫外抱养一个孩子。原本他以为徐连身上有什么顽疾,他也不是很关心,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省得他将来亲自动手除掉徐连了。
但一个人尽皆知的阴阳人,是没有资格帮助他登上大位的。
徐连又重新回到了令人绝望的境地中。
周沅虽然震惊于这个消息,可他更不满对方竟然让冯延芳发现了秘密。
他一直将他视作所有物,现在所有物不干净了,那么他有必要让对方重新变得干净。到此为止,周沅对徐连既有对原主的求而不得,也有对徐连本人产生的复杂情愫。
他把徐连关起来了,每天只让人喂一点水。甚至为了羞辱对方,还曾经让人脱下徐连的裤子。
就这样过了半年,徐连被发现咬舌自尽在柴房中。
属于他潦草的生命就这么结束了。
冯延芳的努力让他位极人臣,徐连的努力却仿佛一场笑话。
顾玠的视线从刘喜言、张良月、冯延芳、周沅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了徐连的身上。
每个世界中,两个人的相貌都略有差异。这个世界里面,徐连长得很像他,只是,相貌太过稚嫩了,他比上个世界两人相遇时还要小,今年只有十六岁。
“他是谁?”
顾玠既没有开口回应冯延芳,也没有主动解释自己为什么死而复生,只是看着徐连问道。
其他人并未察觉到异常,但常年饱受折磨的人心思要更加敏感。
小奴在顾玠开口的时候,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仿佛水底深草,看不见摸不着,却缠绕在四周。
“这是、这是我新买的下人。”周沅终于从顾玠没死这个认知中回过了神,转头看向小奴,“还不快给公子请安。”
一旦正主回来,寻找替身的事情就成为了心里头的一根刺。周沅不知道顾玠有没有发现对方的眉眼像他,但他要让顾玠看到,小奴在他这里跟一般仆从没有区别。
说着,周沅伸了脚,对着刚才还坐在他身边的人的腿弯就要踢下去。可不知怎么回事,他这一脚踏空了,自己险些遭了个趔趄。
同一时间,小奴已经惶恐不已地朝顾玠行了一礼。
在冯延芳叫出口的瞬间,他就清楚了来人的身份。小奴连看都不敢看对方,生怕惹怒了人,周沅才吩咐,他就飞快地跪倒在地。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只有着这样事后才不会遭罪。
“小奴给公、公子请安。”
他的姿态很标准,头低着,视线也没有乱瞟,一眼就能看出是特意经过训练的,不知是跪过多少次才有这样的效果。正因为如此,顾玠才会更加生气。
眼看对方还要磕头,顾玠向前走了两步。
小奴看见他的靴子慢慢朝自己靠近,说不清此刻究竟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他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下一刻,下巴上就传来了一阵凉意。
小奴以为是顾玠的脚。
“小奴,是你的名字吗?”
直到温润而略带好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奴才知道,原来是顾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