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的门没有关严,从门缝当中,依稀可以窥见相拥在一起的人影,亲密厮缠。
纣繁原本是看他们去的时间太久了,想招呼他们回去一起玩,谁知无意撞见了这一幕。他脚步顿止,目光额外放在了顾玠的背影上。
青年身形挺括,穿长衫的时候,更显得儒雅。尽管看不清那方具体情况,想来两者之间也是别有侬情。
纣繁垂眼,放轻着脚步转身离开了这里,身影看上去有几分怅然。
舞会连开了三四个小时,玩够了的人又另外到二楼收拾出来的牌室打牌去了,那位胡德凤小姐也在内。周明言在范培之回来后,也加入了大家的消遣中。
纣家的佣人有一个名叫三喜的,纣繁瞧见他有些鬼祟,绷住了脸问:“什么事?”
这一声可把对方给吓到了,连着手里拿的东西都掉到了地上。
噔啷啷,是一枚钻石戒指。钻石戒指并不便宜,尤其是像这么大颗的,前来的女宾当中,只有跟胡小姐交好的王太太手上戴了一枚,纣繁很有印象。
他以为是三喜见财生了歪心,脸色也沉了下去。
纣繁平常极为好客而热情,也就留下非常平易近人的一个印象。可正了神色下来,也是让人尤其害怕的。
“这是客人的东西,你是要偷了它吗?传出去的话,我还怎么做人?”
“先生,不是我要偷,是……”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实话,好,那我们去警局一趟,把话说清楚。这枚戒指绝对不能在我这里给弄丢。”
纣繁越说越凶,三喜只恨不得跪在他面前了。
“是、是范先生,他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帮他一个忙。”
原来范培之替周明言想的让人不高兴的法子,就是命三喜拿了王太太这枚价值不菲的戒指,偷偷放进徐连的口袋里。到时候事情闹出来,这里的人自然跑不了。
在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可徐连不然,因此谁是重点怀疑对象,也不言而喻。而一旦在徐连的口袋里找到了这枚戒指,对方定会百口莫辩。
让徐连在大庭广众下被人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再低贱不过的书童,手脚还不干净,这只是第一个目的。第二个目的,范培之想,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顾玠真的会一点都不怀疑对方吗?
周明言什么都不用做,他只需要在顾玠被连累得下不来台的时候,在一旁说几句好话,让对方记住自己就行了。
纣繁听了三喜的话后,暗自思忖,范培之跟徐连之前没有任何来往,就算是跟顾玠,也是不熟的,何必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来冤枉人?
然而等他走回舞厅,看到范培之对周明言处处作陪的样子,忽而了然。
恐怕范培之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周明言。
纣繁最擅长的就是人际往来,要不然日子也不可能过得这么好。他倏忽间就明白过来,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明言此举,意在顾玠。
顾玠没有一直让徐连只跟他待在一起,两人在看过月亮后,又去跟其他人说了会儿话,还上楼看了他们打麻将。徐连没见过,很是好奇。
佣人看到他们上来,已经自发地搬了两张凳子过来。顾玠跟徐连暂时就坐在胡小姐的后面,他按照花色,逐一跟徐连介绍了一遍,又将麻将的规则化繁为简。
“不过,具体怎么样,还是要自己上手打两圈。”
“听顾先生的话,好像很精通麻将,不如下一把就由你来一局,我也好休息休息。”
胡小姐性子很好,听到顾玠一直在教徐连,趁着洗牌的空挡转过头,扬了个笑脸道。
徐连跟胡小姐一起拿眼睛看他,有点期待的样子。
“想看我打?”
想看。
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徐连不能讲话,不过这晚上他们已经看过几次对方比手语了,此刻也都并不奇怪。
胡小姐更是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顾先生你看,连徐先生也很推崇,赶快赶快,你来我这里坐着。”
她说着,人已经是站起来了。
顾玠看出她有意帮自己跟徐连融入进来,朝对方点了个头。同时却又牵住徐连的手,让人坐到自己边上来一点。
行动非常快,只是抬手再放手而已,可已然将两个人的亲密表露无遗。
顾玠一共打了五圈,每一圈都不出意外地赢了,且速度越来越快,后者取决于徐连的接收速度。
“都学会了吗?”
徐连正在认认真真地替他数钱,并把钞票由面额从大到小的顺序,一张一张对齐。
学会了。
“那下一圈你来玩。”
“徐先生好厉害,我当初可是学了好久才听明白规则呢。”王太太是个胖胖脸,很富态的样子,夸人相当真诚。她对于聪明的人,总是很喜欢的。
徐连闻言朝她看了一眼,抿了抿唇,又看向顾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