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性发作,醒来又哭了一回,顾玠看徐连确实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就让对方再继续休息一会儿。
“两位师父那里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跟他们说过了,这几天就不去练武了。”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可在此之前,你应该多在意一些自己的身体。”
“过两天你精神好一点,带你去大皇兄那儿玩。顾吉祥很喜欢你,上回碰见我,还说要找你玩,不过他太顽皮了,皇嫂罚他半个月不准出门。”
顾吉祥就是顾祈的儿子,对方完美遗传了自个儿爹娘的性子,闹腾得厉害。吉祥是他的小名,只有他们这些亲近的长辈才会喊。
顾玠半年前带徐连去过一回,恰巧顾吉祥不在,后来又去了几回,小家伙听说徐连会武功,缠了人好几天,从那以后就立志要当一名盖世大侠——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顾吉祥跟顾祈不愧是亲父子了。
前几天顾吉祥上房揭瓦,被狠狠制裁了。
徐连就在顾玠这样轻柔和缓的声音中渐渐地睡着了,半年前刚来玉熙宫的时候,徐连睡觉偶尔还会做噩梦。他们在一起睡的那几天,有几次顾玠都听见徐连睡着了压抑着的哼声。
顾玠替徐连将鬓间的碎发捋了捋,想到背后的始作俑者,眼眸微冷。
燕琅已经被宏将军架空了,平时就待在院中,出入都有人跟着。对方还以为是宏将军顾忌燕之山,哪里想到宏将军已经将彻查燕琅的奏折递到了顾清濯手里。
同样的事情,燕琅看不出背后的玄机,燕之山却能一眼看破。顾清濯只是将燕琅的处境告诉了对方,最多不超过半个月,他们就可以收网了。
到时候,他会亲自审理燕琅。
顾玠给徐连掖好被角,轻步走了出去。
外面顾清濯也听说徐连晕倒了,顾玠将人抱进了宫的事,派了汪岑来探望。汪岑作为皇上身边的人,去探望他人就代表了对方的意思,顾玠隐约从顾清濯看重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情绪起伏太大,诱发了身体里的毒性,才会如此,请公公回去告知父皇。”
“没事就好,皇上还让奴才带了许多补品过来,二殿下回头给太医看过,可以给徐公子吃一点。”
“都过去半年了,二殿下可有想起来以前的记忆?”
失去记忆对顾玠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或许刚开始的时候,顾玠还会感觉到不习惯,但他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
不过大家总归还是希望他能够早一点恢复记忆。
顾玠摇了摇头,“没有,太医说,也许是当时神经受到刺激,所以一直想不起来,也或许以后慢慢自己就会好了。”
毕竟才过去了半年,汪岑想了想,觉得太医说得也有道理,将皇上赏赐的东西都带到了后,他也就打算离开了。
“公公留步。”
“二殿下还有何吩咐?”
“并非是什么吩咐,只是想劳请公公问父皇一句,今早我同他说的那个生辰八字可还好。”
顾玠跟顾清濯谈话的时候,汪岑是在外面伺候的。他虽不知道顾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应下出门了。
倒是保怀听到顾玠说起生辰八字,问了一嘴。
“是上次给小连定下来的生辰八字。”
过多的话,顾玠也没有说。自从腿好了以后,顾玠要处理的事也不少,进去又看了徐连一眼,见对方已经睡熟了,才带着保怀出了宫。
燕之山是文人出身,同他亲近的不仅有宏将军之流,还有不少文官,当年科举的时候,就是燕之山一手提拔的。想要扳倒对方,就要做到万无一失。
这些年来,燕之山位极人臣,被捧多了,即使自己再如何约束,也难免会得意忘形。
燕琅变成这样,跟燕之山的一味放纵脱不了关系。而燕琅只是燕家底下的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燕家的人仗着他们的权势为非作歹。燕之山念着亲属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概在他们的眼中,普通百姓的性命不算作性命。
顾玠这一忙,就到了晚上才回宫。听秋棠说,对方下午就已经醒了,问清他在哪里以后,就又安安静静在宫殿里待着。
徐连现在不光是武艺比以前进步了许多,顾玠在这半年来教对方学了不少文章。因此徐连待着也并不无聊,顾玠的那些藏书,他都已经翻了小半了,有看不懂的就记在纸上,等顾玠回去后就问他。
“让小厨房今晚准备一道豌豆黄给小连,不要太甜了。”
“是,徐公子要是知道晚上有豌豆黄,定然高兴。”
保怀也算是很了解徐连了,对方偏爱吃甜食,更喜欢这些小糕点。只是有些过于嗜甜了,二殿下知道后,一直很控制他在这方面的用量。
想来是看徐公子受了这么一场罪,他们殿下心疼,所以才特特让小厨房去加一道菜来。
保怀对于顾玠其实跟徐连差不多,都是极其的盲目。
顾玠不喜欢什么,保怀也就不喜欢什么,顾玠喜欢什么,保怀也会爱屋及乌。他心里没有正不正确的认知,完全是顺着顾玠走的。因此对于顾玠和徐连两个人的感情发展,他虽然不知道,可也并没有在顾玠对徐连过分好的时候觉得有奇怪的。
一晃三五日过去,顾玠终究是过分担心徐连了些,尽管太医已经说对方没有什么太大的妨碍了,他还是让徐连又休息了几日。
每日相处,他都觉得自己对徐连的感情一日盛似一日。顾玠想,说不定他们真的上一辈子相识,一起约定了这辈子再在一起。
“殿下,你笑什么?”
“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两个人在一起,徐连很多时候都非常直白。他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可却不会吝啬向顾玠表达自己的爱意。
正是知道他跟顾玠之间有多难得,徐连才不愿意留下任何遗憾。他真恨不得把自己的一颗心都剖出来送给顾玠。
可顾玠偶尔也有像现在这样直接的时候,通常它们给徐连带来的影响都非常大。
宫人还在宫殿内,不过都规规矩矩地垂下了头,除非顾玠有事要吩咐,否则不会随意乱看。徐连的耳朵红了,他伸出手,勾了一下顾玠的小拇指,没有松开。
“我也很开心。”
窗户纸捅破以后,他们的感情也一日千里。
保怀最初还没有看出来,毕竟顾玠对待徐连一向都是极好的,因此相处模式上其实并没有多少改变。他是在某次顾玠跟徐连说话的时候,见到二殿下瞧着徐公子的眼神,才有所感悟。
保怀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顾玠那时候的模样,只是他从来没看过二殿下那个样子。仿佛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愉快,与灵魂共颤的爱。
不过就算看出了什么,保怀也没有跟谁乱说,只是吩咐秋棠和春韶今后服侍徐连更用心一些。
顾玠第六日就没有那么忙了,顾吉祥的小黑屋也终于到了尽头。
他带着徐连上门的时候,顾吉祥就跟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小家伙还没人的腿高,抱住他撒了一通娇,就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徐连看,问他什么时候收自己为徒,看得几个大人都一阵好笑。
顾玠跟徐连陪顾吉祥玩了一会儿,奶娘就过来把对方抱走了。
他倒是还想留下来,只不过跟他爹一样,一看到他娘的眼神就蔫了,还咻地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顾祈的皇子妃叫葛月徽,看到徐连来,还问他身体有没有好些,又给了顾玠一个木盒,说是里面有味药,有极好的解毒作用,是她嫁给顾祈的时候放进陪嫁里的。
葛家祖上有一位女性,是当世闻名的医学圣手,可惜她的一身医术并没有被继承下来。不过葛家依靠对方留下来的东西,也算是发了家,现在从事的虽然跟医术没有任何关系,但家里各种好药材非常多。
葛月徽嫁给顾祈的时候,葛家添了一半到她的嫁妆里。
得知徐连中了毒,她特意让婢女给自己找了出来。
“总归是个好东西,皇弟你去问问太医,看能不能有什么用。”
顾玠没有推辞,接过谢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