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车同样是前往青澄山的,路上的时候,新的司机还打了个电话出去。
“老板,您放心,都已经办好了,人在后备箱,到时候只要放在山脚下就行了吗?好的好的,谢谢老板。”
司机专门从事这种黑色产业,这回顾客出手大方,只是帮忙运个人就给了好几万。至于这个人送到以后会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只要钱赚到手就行了。
从荒郊野外到青澄山,差不多走了几个小时。
司机将规两从后备箱里弄出来后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几分钟后,他的账号上就多了一大笔钱。
规两在被司机扔下来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了,他还不知道对方已经换了一个人,以为是第一个司机,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但紧接着,他就听到司机上车,并将车子开走了的声音。
周围慢慢安静了下来,规两心惊胆战,浑身发软,他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绑架这种事。
“唔……唔唔唔……”
他不知道自己被扔在了什么地方,但从脸上传来的触感还有空气里的味道以及耳朵听到的声音来说,他并没有被关在屋子里。这里更像是一个空旷的野外场所,还是一个树林。
啪啦啦。
规两的声音没有为他招来半个人,反而是树上的鸟被惊得飞起来了一大群。
渐渐的,他感觉到脸上有点湿,下雨了。
雨先是落在茂密的树叶上,再是落到他的脸上。这唤起了规两脑海当中的记忆,他忽然有所意识地将脸凑近了地面,使劲闻了闻。
规两虽然只来过青澄山几次,但这里的味道很特殊,尤其是下过雨后。
规两也说不清这种特殊究竟在什么地方,此刻他凭借着闻到的味道,判定出自己来到了青澄山。
那个司机究竟是什么人?他本来就是要到青澄山的,为什么对方还要用这样的方法把他带来?
连生知不知道他来这里了?
对,连生,他差点把这件事忘记了。
似乎是确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规两心中的恐惧也减轻了一些。他试图挣开绑住手脚的绳子,司机不是专业人士,不久后真的被规两找到了薄弱的地方。
可就在他即将解开绳子的时候,耳边又听到一阵脚步声。
有一个人……不,是两个人朝他走了过来。并且还在交谈着,规两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和他们说话的内容。
“那边打电话说人已经送到了。”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人是自己从医院逃走的。”
规两听出来这两人正是连生的父母,连志淮和张怡。
“唔!唔唔!”伯父伯母,我在这里!
规两制造出了不小的动静,那边在交谈的两人听到了,可说出来的话却让规两的心凉了半截。
“嗯?怎么人提前醒了。”
“我们快点去,等会逃走就不好了。”
从这短短两句话当中,规两意识到自己到这里来正是连志淮和张怡的手笔。
求生的本能欲让他想逃,可连志淮跟张怡已经过来了。连志淮发现他要逃,当即一棍子敲在了他的头上,将规两敲晕了。
“走吧,我们把他搬上去,希望这次的祭品能让对方满意。”
连志淮跟张怡一人拉着规两的一条腿,将他带回去了连家堡。
青澄山的雨只下了那么一会会,停了以后就开始起风,树叶跟树叶碰撞摩挲,发出沙啦啦的欢快声。打扫阿姨对于先生、太太从外面拖回来了一个人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脸色微变地又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晚上,青澄山似乎就此苏醒过来,规两也苏醒了过来。他的状态跟白天相比,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要更糟糕,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说不出来的疼痛,后脑勺被打的那一下也泛着钝疼。
到了现在,他还是对一切都疑惑不已。
伯父伯母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连生在什么地方?
仿佛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疑惑,规两很快就听到了连生的声音。
“爸,妈,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不过龚家那边发生了意外,人暂时过不来了,要再等两天,咱们今晚就先回去,到时候再来,这地方能不待就不待,晦气死了,祭品放在这里丢不了的。”
规两来这里是听到秘书说连生生病了,可是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正常,是病好了吗?
还有,祭品是指给那个东西吃的吗?上回连生说失败了,这回是又找到了新的祭品了?
规两乱七八糟地想着,都快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是连生给他开的一场玩笑了。
但是连生人那么善良,又怎么可能会跟他开这种可怕的玩笑。
客厅里的交谈声渐渐小了起来,连生要跟父母离开了,规两不由得着急了起来。
他拼命地想发出声音,想要叫住连生。
“唔——唔——”连生,我在这里啊,快来救我!
规两感觉到自己的脚碰到了什么东西,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撞了一下。
哗啦啦——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顿时掉了一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什么声音?”是连生,他在门即将关起来的时候问了一声。
紧接着是连志淮不在意的回答:“什么东西掉了吧,我们走吧,等会儿天要黑了。”
“唔——”不要走,不要走。
“爸,这里有台阶,小心一点。”
连生和父母走远了,规两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中。
他感觉到在连家堡的门关起来的瞬间,四面八方都有一双眼睛在朝他看过来,寂静地凝视着他。
规两看不见,如果他能摘下眼罩的话,就能看到窗边出现了一道怪异的身影。
他穿了一身的红,款制是某个朝代的丧葬服。一阵风吹过,身影又不见了,但地上却留下了一大滩血。
不知道过了究竟多久,空旷的连家堡内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在只有规两一个人的时候,听起来惊悚无比。
踩在楼梯上,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近。
规两在住院之前就已经怀疑连家堡不干净,后来得到了连生的证实,现在让他怎么冷静?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
他口里碎碎念着,恨不得平时多读一点经书,这时候能几里哇啦全部念出来镇退那不知名的东西。
喊着喊着,规两发现脚步声停了下来。只是还没等他松口气,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不过比刚才慢了许多,也远了许多,像是从第一级台阶重新开始走了上来。
未知的恐惧是最恐怖的,规两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喘着粗气,鼻涕眼泪一起往外流,拼命地想要把绳索解开。
规两不知道,就在他的脚边,那个消失的身影又重新出现了。
楼梯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终于还是上来了。
规两匆忙间,只勉强让自己的眼睛能看到一条缝。房间里的灯是开着的,他正在曾经住过的客房里,窗户开着,外面黑洞洞的,风不断刮进来。在看清楚这里的环境之前,规两并没有感觉到寒冷,但是在看清楚以后,他渐渐觉得浑身上下开始冷了起来。
甚至于在又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他打了个冷颤。
紧接着,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了房门口。规两看到了,吓得心脏骤停的那刻,他认出来对方不是别人,而是一直负责打扫连家堡卫生的阿姨。
阿姨端了饭菜上来,看着他的表情像是不忍,又像是怜悯。
规两被压抑的神经直到这个时候彻底爆发开来,在对方将他嘴里的手帕抽走以后,立刻大声质问了起来。
只是跟那名司机一样,不管他问什么,阿姨什么话都不会回答。
明明上一次他来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规两几乎要被折磨疯了。
“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连生知道吗?你是哑巴吗?回答我!”
阿姨见他不吃饭,将饭菜放在了一边,将打开的窗户重新关好,最后又用那种让规两头皮发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离开了房间。
她没有将房间上锁,甚至没有将规两看上去就不太牢固的绳索重新绑紧,像是笃定就算他没有任何束缚,也跑不出这里一样。
此时的规两并没有发现这一点,这天晚上,他先是将自己的眼罩摘了下来,紧接着就将绳子解开。
距离他从医院出来已经有一天一夜了,规两想要打电话给家里,可他在连家堡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以跟外界沟通的东西。
规两来不及多想,下了楼连忙要拉开门出去。
阿姨给规两送了饭菜后,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就在连生房间的正下方,很小,连窗户都没有。但她房间的墙壁上却画满了古怪的符文,朱砂红得像血。
阿姨听得见外面的动静,每天晚上,连家堡,乃至青澄山都是这样的声音。
恶鬼只会在夜间出没,但只要她不出这个房间,就是安全的。
连家堡的工作很简单,给出来的工资却非常高,一开始阿姨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出于这个缘故。
在她之前的那些人,要么是受不了惊吓,要么是嘴巴不紧。阿姨平时的生活很拮据,她很需要这笔钱,所以她学会了万事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