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祭酒,国子监主管官职,官居从四品,掌大学之法(1),主管国子监一切事宜。
露台上此时站的那人,正是上个月刚任职的祭酒,他身着绯红官袍,胸前深蓝、浅蓝、月白三色绣云纹云雁补子墨地银边,尽显尔雅温文。
底下的许多监生看得呆了。
不仅是因为他在一群银须白发的学官博士之中显得异常年轻,还因为他的长相实在是令人挪不开眼。
何为鹤骨松姿,何为神采俊逸,何为神超形越,那男子便如画卷中的仙者之姿,举手投足间气势尽显,却又不觉其心高气傲,反倒是有种平易儒雅之气,令人不由得想要尊重敬仰。
有人倒吸冷气,有人低声交头接耳,有人直愣愣的盯着他看。
他的目光扫向监生人群,淡淡的,随即目光定在某一处,又缓缓挪开了视线。
“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2)今日能得诸位到此,乃国子监之幸,东梁社稷之幸。”
兰钰看得眼睛都直了,待祭酒大人开始训话,她兴奋地悄悄碰了碰江眠月低垂的手指,却发现触及一片冰凉。
她惊异地看向江眠月,却见她垂着头,面色难看,嘴唇泛白,耳侧可见几滴冷汗,像是下一秒便要晕过去一般。
兰钰急了,放低声音凑过去问,“不舒服吗?我陪你回……”
露台上,祭酒大人的声音顿了顿。
江眠月只觉得仿佛有一只手狠狠捉紧了她的心脏,她紧张地几乎要窒息,伸手死死地捉住了兰钰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出声。
好在,祭酒大人似乎只是一句话说完之后的简单停顿,接着,他便开始细说一些关于国子监的规矩,如按照考到与考验成绩,今日后,便会将初到国子监的学生分在三个学堂,分别在“正义堂”“崇志堂”和“广业堂”三堂中学习,学成后再有考验,通过者可入“修道堂”与“诚心堂”,最后才可入最高等“率性堂”,用时最短者,只需三年,用时最长,也有留监十年者。
又如,若是在入监学习时触犯了规矩,当有国子监全权处置,轻者入绳愆厅鞭罚,重者可作充军处置。
江眠月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轻描淡写的说这鞭罚与充军的事宜,死死地掐着兰钰的手,呼吸沉重。
兰钰疼得龇牙咧嘴,可怜的姑娘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反手掐了江眠月一下,江眠月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赶紧松开了兰钰的手,皱眉垂头一脸懊丧。
兰钰见江眠月如此,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明明刚刚还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怎么现在整个人都蔫吧了?
江眠月此时的心情比死了还要难受。
入国子监读书一直是她的希冀与憧憬,是她的求而不得和心中净土。
可她却不知道,这个时间点,祁云峥居然还没有成为首辅权臣,而是在国子监任职祭酒。
她的净土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她也再次落入了他的掌控。
实际上,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江眠月仿佛隔着纱帘一般看不清晰,重生久了,那痕迹仿佛渐渐淡去了,连同着无数的悲伤与哀愁,顺着时间所远去,只有做了梦醒来的时候,才愈发清晰。
后来的一切,她不记得太多,只记得自己似乎在那院子里呆了三年后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