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孙妈妈道,“不过那群人心狠手辣,小娘子这回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那是她的命,生死关头,谁不想活,怪不得我!”
江华容不由分说,江晚吟回不来更好,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做过的所有事了。
“不对,还有晴翠。”江华容忽然又想到,“这小蹄子现在在哪?”
刚刚他们的马车车辙已经断了,现在江华容同孙妈妈正单独坐在巡检司准备的马车里。
孙妈妈方才也被吓住了,这会儿才想起来:“那丫头磕破了头,还昏着,好似是被人带着包扎去了。”
“多管闲事!”江华容低低骂了一声,“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动不得了,等回了府,立马便把这丫头接到披香院里,叫人给她多灌些安神的药,最好……永远也别醒来。”
孙妈妈明白她的意思了,又想起她刚刚毫不迟疑的把江晚吟推出去当替死鬼的行径,心底阵阵发寒。
但如今这条路已经回不了头,她只能照办:“老奴知道了,娘子放心,待会儿回府后少不了盘问,您千万记得撑住。”
“我明白,嬷嬷放心。”
江华容嗯了一声,却想,便是他们知道了也没什么,毕竟她才是长房长媳,她的名声自然重过江晚吟,他们必定会保着她。
国公府消息灵通,江华容刚回府便被叫到了寿安堂,长公主,国公爷同老太太都在,陆缙那边也已经派了人通知了,正在往回赶。
江华容按照之前
同孙妈妈商量好的,进门便掩着面哭了起来。
老太太同长公主一行听到红莲教袭击国公府的马车时又惊又急,这会儿一见到回来的是江华容,微微诧异:“怎么是你回来了,这么说,红莲教抓走的是你妹妹?”
“是她。”江华容哭道。
“怎么偏偏是你妹妹?二郎不是说红莲教放出话,要抓的是账本上的人么?你妹妹长在青州,来上京不过月余,怎会与账本扯上关系。”长公主问道。
“这我便不知了,兴许他们是见三妹妹生的美,见色起意,一时生了歹心吧。”江华容编了个理由,怒骂道,“这群人本就是乌合之众,行事浪荡,哪里讲什么道理!”
江晚吟生的极美,这是众所周知。
如此……似乎也能说的过去。
但在场的皆是人精,哪里便这么轻易相信过去。
长公主撇了撇茶盖,淡淡地道:“是吗?”
江华容被上首的几双眼盯的汗涔涔的,却笃定他们会将错就错,咬着牙坚称道:“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旁的缘由了,兴许三妹妹暗地里同周主簿曾来往过也说不准,我同她并不设防,我的印章上回借了她把玩,尚在水云间里,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当真不知情?”
江华容话尚未说完,突然被打断。
陆缙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站在门边,目光黑沉沉的,玄色氅衣上裹挟着夜风的凉气,一进门,寿安堂都仿佛冷了下来。
他今日去了周府查探,所获颇丰,故而当听到小厮来报江华容出事时并不意外。
可他没想到,回了府后看见回来的人却是江华容,不是江晚吟。
那一刻,他心□□像被扎了一剑,沉沉地站了许久,久到手中的东西几乎快被握碎。
江华容从未见过他这般冷峻的模样,心底一抽,声音都弱了许多:“我不知……”
陆缙一言不发,一抬手将一沓书信甩到她面前:“你既不知,那你说说,这些同周主簿来往的书信又是怎么回事?”
信件雪片似的砸了下来,砸了一桌子都是。
江华容也被吓得怔住。
房里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连一贯护着江华容的老太太都蹙了眉:“华容,这是怎么回事?”
江华容知道这是瞒不下去了,眼下也只有按照母亲教她的办法弃卒保车,自断一臂了。
于是她果断地跪了下来:“祖母,这些……的确是我做的。”
江华容是老太太亲自挑的人,老太太一听她承认,顿时气得胸口发紧。
“祖母您先别气,都是我的错!”江华容膝行过去,满脸涕泪,抱住她的腿,“可我也是有苦衷的!郎君这两年不在,我一个人独守空房,难免寂寞了些,便时常同从前的闺中密友并婶娘伯娘来往,您知道我又是个心软的,这一来二去便松了口,帮着牵了几回线。我也是一时糊涂了,祖母您就饶了我吧。”
她边说边哭,声泪涕下,字字句句都在提那两年,惹得人生怜。
“自从郎君回来后,我便不敢了,不信您去查!”
江华容指天发誓。
“你……”老太太不由得软了心肠,看向陆缙,“也罢!二郎,这捐官的事京里又不止咱们一家,若是你在,华容也不会这么糊涂,依我看,此事也不能全怪她。”
“不怪她,三妹妹便不管了?”陆缙并不松口,“你既然承认了,红莲教今日冲的人应当是你,又怎会抓走三妹妹?”
“这……我着实不知,兴许是天太黑了,他们抓错人了。”江华容踌躇道。
“当真?”陆缙扫了一眼江华容素净的发髻,声音忽沉,“那你头上的钗环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二
人相貌有几分相似,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将她推出去,当了你的替死鬼?”
江华容连忙摸了摸发髻,不由得暗叹陆缙心思缜密,竟大半猜了出来。
可眼下她刚刚犯了错,再承认残害庶妹,她这长孙媳的位置怕是要保不住了。
于是江华容拒不承认:“郎君误会了,这钗环是我逃走时跌落的,我怎可能亲手将三妹妹推进火坑?那是我的亲妹,我千里迢迢的将她从青州接过来,我又不是蛇蝎心肠,哪里有这般狠毒!”
她声泪涕下,话也有几分道理,一时叫人难以分辨。
老太太也觉得陆缙猜的有些过了:“二郎,华容毕竟是你的枕边人,你怎好如此忖度她?”
可陆缙正是因为知道她之前做过的偷龙转凤的事才往这上面猜。
他扫了一眼江华容身旁的孙妈妈,点了她出来:“你说,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有一句虚言,让我发现,我必将你当场杖毙。”
孙妈妈被唬的一愣,但若说了,顾氏也不会放过她,她低着头唯唯诺诺:“都是真的,老奴亲眼所见,天太黑了,那群人又不知夫人和小娘子长得相似,抓住一个便拎走了。”
陆缙冷着脸,不知信还未信,又道:“我记得三妹妹身旁有个叫晴翠的女使,她回府了吗?”
“回……回了。只是她被红莲教的人打伤了头,现在还昏着,正在披香院休养。”孙妈妈道。
“不必留在披香院了,派个人送到立雪堂去。”陆缙道。
江华容心里一惊,却还是不得不答应:“好。”
陆缙接着又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三妹妹,不损她的名声,此事既然因你而起,我看便将错就错,声称抓去的人是你好了,你暂时留在披香院不准出去,至于剩下的事……”
陆缙看了眼江华容:“等人救回来再说。”
“郎君!”江华容未料到他会这样做,目眦欲裂,“我是你的妻,我已经回来了,你怎能这么做?”
老太太亦是没想到。
她皱了眉:“二郎,华容说的对,她是你的妻,事情若是传出去,于你的名声也有损。既然华容回来了,此事已成定局,不如便像华容先前说的一样,宣称那些人是惦记上江家那孩子的样貌,生了歹意了,如此一来,反正那孩子已经凶多吉少,不如便用来保全华容,也保住咱们府里的面子。”
言毕,她又看向江华容:“我听说明日平南王府设了宴,京中的权贵大半都会去,华容,你明日必须得露面,如此一来,你被掳走的流言便会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