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阵阵,木鱼悠远,江晚吟极为虔诚,没注意到一长排隔扇外头,一直有一道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她。
是裴时序。
他如今身子还未好,面带病容,江晚吟若是近身,必然能发觉他的伤口,进而想到他的身份。
他知他这个时候不该来,但当得知她好不容易出了府的时候,他还是跟来了。
他想,只远远地看她一眼便好了。
但真正看到她了,才发觉不够。
远远不够。
不止想看她,更想牵她的手,摸她的头,将她抱在怀里。
甚至,她如今已经及笄了,他从前舍不得吻她,如今也可以了。
裴时序定定地看着那跪着的人,从上到下,一分一毫也不想错过,想将错过的这些日子全都补上。
往常离开的时候,再回来,江晚吟总是要长大一些,个子高了,头发长了……
那时,他也在长,长的比她还快。
她总是踮着脚跟他比,一比便皱了眉,生气怎么也赶不上他。
半年不见,这回,她变化比从前都要大,长高了许多,大约是小姑娘到年纪了,尤其丰裕了不少。
但不管怎么变,还是他的阿吟,还在为他念往生经。
裴时序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步,控制不住地想触摸她。
菱花格窗户吱呀了一声,江晚吟似乎也有所感应,睁开眼往外看了一眼。
陆宛却刚好推了门进来:“江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晚吟眼神瞬间被她吸引过去,搁下了手中的念珠:“没什么,只是替我母亲祈福。”
说话间,她却总觉得不对,又往窗边看了一眼,只见凤尾竹泠泠的窗边果然闪过了一个人影。
隔着佛堂里的白幔,江晚吟只依稀看的见半张侧脸。
仿佛是陆缙。
奇怪的是,若是他,他为何不进来。
江晚吟没想通,只当是怕人发现,试着问陆宛:“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哦,是二哥让我来的,他说有红莲教的案子想找你去一趟。”陆宛道。
果然是他。
江晚吟眼神从窗边收回来,心想,什么红莲教,大约只是个借口罢了,便答应下来:“好,那我过去一趟。”
于是江晚吟便和陆宛一起出了门。
裴时序站在山墙边,拈了拈从佛堂里飘出来的香灰,忍下了渴念。
再等等,阿吟。
再过几日,他会惩治好江华容,当做是他们的见面礼。
绕过长长的回廊,陆宛陪着江晚吟到了陆缙歇脚的房间。
陆宛一向怕陆缙,刚刚才被陆缙数落一通,实在不想再见他,是以远远的将江晚吟送到了廊下,便干笑着想溜走。
“江姐姐,你自己去吧,我上回家塾的小试一塌糊涂,若是也去了,二哥寻着机会,必定会接着训我。”
江晚吟一听,便猜到陆缙是故意支开陆宛的。
她略有些心虚,轻轻答应了一声:“好。”
陆宛感激涕零,赶紧溜了。
江晚吟一时不知该觉得这对兄妹谁更好笑些,她抿了抿唇,上前想叩门。
门却是半合上的,江晚吟直接推了进去。
谁知,刚进门,腰上忽然一紧,她被捞住直接按到了门上,直接将门撞的合了上。
紧接着,陆缙的吻便落了下来。
又热又急,江晚吟一句话没来得及说,便被按着吻了个昏天黑地,抵的后面的门吱呀吱呀直响。
“一路上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这么冷情,嗯?”
一吻毕,陆缙抚着她的气喘吁吁的唇,眉眼不悦。
江晚吟舌尖似乎破了,她吸了一下,疼的嘶了一声:“那么多人在呢,万一叫旁人看出来了。”
“隔那么远,谁会发现?”陆缙眉梢微动,紧接着很自然抱着她的腰,一起坐到了罗汉榻上,“我看你就是心不在焉。”
江晚吟这几日的确是在想着婚期的事,被他偶然说中,有些心虚。
她别着头,岔开了话题:“再说,刚刚不是才见过。”
“我?什么时候。”陆缙笑,“我看是你太想我了,出幻觉了。”
“你没么?”江晚吟想了想,便以为自己真的生了幻觉,又有些害羞,“这个时候怎么找我来了?”
“这两日忙,一直没来得及问你,消肿了吗?”陆缙捏了捏她耳垂,声音低沉。
江晚吟脸颊一烫,直起身就要走,却被陆缙笑着又按在了膝上:“脸皮这么薄,连玩笑也开不得?问的是你的唇,你脑子不大,想的倒是多。”
“好了。”江晚吟摸了摸破损的唇角,仍是有些恼,“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那么多人都等着呢。”
“不急,安排了素斋,在寺里用过午膳再走。”陆缙道。
江晚吟慢吞吞地骂了一句:“假公济私。”
“你还不情愿了?”陆缙掐了一下她耳尖,“没良心的,我还不是为了你看病。”
“看什么病。”
“净空回来了,他擅长内症,让他给你看看身子。你这个时候的确不合适有孕,但不生和不能生是两回事,还是得治一治,否则祖母那边不好过关。”陆缙指尖绕着她的一缕发把玩。
江晚吟一怔。
“怎么了?”陆缙看她一眼。
江晚吟鼻尖忽然一酸,扭过了头。
陆缙实在太周全了,将她的处境洞察的一清二楚。
可她刚刚还在为哥哥做法事,她忽然觉得很愧疚他。
但有些事,越攒越多,一开始她便说不出口,现在接受他一点一滴的好,她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真傻,这是好事,哭什么。”陆缙抱着她转过来,屈指刮了下她鼻尖,“跟仓鼠似的,鼻子都红了。”
“才不是。”
江晚吟拧了下秀气的眉毛
她怕极了一切跟鼠沾边的东西,赶紧伸手平了平起了鸡皮疙瘩的双臂。
陆缙笑了下,从后面抱着她,额角抵着她的额:“嗯,你不是,就算是,也是一只漂亮的锦毛鼠,白的找不见一丝瑕疵。”
这是他那日在马车上对她的夸奖,江晚吟连忙撑着手臂坐起了一点。
陆缙却攥着她的腰不肯放。
挣扎间,陆缙忽然压低声音:“别动。”
江晚吟浑身一僵,一动也不敢动,回过头轻声地道:“还在佛寺呢……”
甚至,不远处还有金刚怒目,也不知他怎么无视的。
“我知道。”陆缙宽大的手贴着她细白的腰缓缓地揉,声音压着欲|念,“今天晚上,来书房找我?”
江晚吟微微咬着唇,不肯答应:“不行,会被人看见。”
“那你晚上留门,我去找你。”陆缙又道。
“也不行,新来的女使是你母亲的人。”江晚吟被揉的有些热。
“这你不用管,我会支开。”陆缙打断,鼻息有些重。
江晚吟一低头,便看到襦裙上印出了他指骨的形状,极其分明。
她手心微微出了汗,低低嗯了一声。
这一声,陆缙太阳穴顿时胀的发痛,哑着声音对江晚吟道:“张嘴。”
“舌头也伸出来。”
“让我缓一缓。”
江晚吟便仰起了头。
又深又热,拥吻时,江晚吟隐约听到了衣带被撑的掉落的声音,却根本无暇顾及,反倒抱紧了他的脖颈。
隔着两间房,不远处的山路上。
江华容难得被放出来,正到了山间散心。
走出没多远,不远处的凤尾竹丛后忽然闪过半张熟悉的侧脸。
好似是陆缙。
江华容一喜,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
“郎——”她刚吐出一个字,后半截却生生断住,仿佛见了鬼似的,脸色唰的白到了底,“你……你……”
“是我。”裴时序从竹林后缓缓走了出来,微微颔首,“别来无恙,陆夫人。”
“不对。”他眼帘缓缓抬起来,又笑,“或者,我应该,叫你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