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入十二月,小雪刚过,天彻底寒凉下来。
白日有太阳的时候还能一条厚款裙配薄针织衫,到晚间可能就要加薄棉衣了。
夜深霜降,院子里的树叶冻得颤巍巍,风拂过,就有几片树叶沙沙落下。
澡间里,倒是热气氤氲,浴桶里水波起伏,时不时有水溢到桶沿边,又缓缓沉下去。
白烟袅袅,简单一个澡间,却应了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
文莉前世喜欢游泳,她喜欢徜徉在水里感受水波跌宕的感觉。
这一回,身边有了一个人,他紧搂着她,一遍遍的吻她的唇,裹着她的唇舌游走。
她感觉整个人都飘浮着,就像一只随波逐流的船只,她晕乎乎的,脑中一片空白,偶尔激颤着,又有火星炸开。
浴桶里的水渐渐凉了,雾气渐渐凝成水珠,屋子里凉意阵阵,担心文莉着凉。
江元克制着自己消停不下来的想念,去屋子里拿了薄被,把浴桶里的人裹着抱回了房。
之后扔掉打湿的薄被,拉过床上的厚被,又是一通胡闹。
到后半夜,天空飘下细雨,怀里的娇娇已经撑不住疲困沉沉睡过去。
他才爱怜的亲了亲她发红洇着湿意的眼尾,搂紧她餍足的闭上了眼。
——
第二天是周末,江元不用上班,他难得的抱着怀里的人晚睡了一场。
到太阳出来,把昨晚被雨水打湿的地面晒了个半干,他才起床,见文莉还熟睡着,他看一眼天色,想了想,到底没舍得吵醒她。
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把扔地上的薄被,湿衣裳搜去洗了,再把昨晚没收拾的澡间给收拾干净,他又去做了早饭。
说是早饭,这会儿已经上午十点多快十一点了,当做早中饭都行了。
也是这时候,文莉才悠悠醒来。
浑身酸痛的不像话,头也昏昏沉沉的,但奇异的是,她心情却十分好。
文莉眯着眼,脑袋里划过某一些画面,男人在她面前红着眼失控的模样,她唇角不禁带起浅浅的笑意。
偶尔胡闹一通,累是挺累,但感觉也挺不错的。
听到房门打开,感觉到男人走向床头来的动静,她懒懒的睁开眼,看一眼面前收拾利落的男人。
男人背着光站着,正低眸看着她,眉眼温润清隽,说不出的迷人。
片刻,她手伸过去,抱住了男人的腰,脑袋在他怀里轻轻蹭着。
“起来了?”
江元揽过她坐去床边,给她拉了拉滑下肩头的被,低声问道她。
“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
“几点了。”
文莉还不太想起,他在身边的日子,她就想赖着他。
让她抱着他,她能这么躺一天。
“快十一点了,要还困,起来吃点东西再休息一会儿,不过不能太久,不然头该疼了,晚上也不好入睡。”
“哦。”
是挺晚了,文莉没反对,只软软的道:“那你给我穿衣裳。”
她黏人的时候,比奶团一样大小的猫还娇,偏江元最喜欢她这幅模样,懒懒的,娇娇的,软软的。
让他恨不得把一切捧给她。
他笑一下,手轻捏了捏她软嫩的腮肉,宠溺的应道:“好。”
之后就掖好她身上的被子起身去给她拿衣裳了。
文莉的衣裳,都是一套一套的挂在一起。
江元给她拿了一件白色的打底,枣红的毛衣,一条深青的裙。
文莉看一眼,挺满意,这男人的审美,似乎一直在线,和他逛街都是一种享受。
“吃完饭要不要去逛一逛,变天了,你也该买些冬衣备着了。”
给文莉穿好衣裳,江元想着她衣柜里冬衣不多,问道文莉。
自打两人结婚,江元似乎就成了文莉的老妈子,整天不是操心她吃,就是担心她冻着了。
“买衣裳吗?”
文莉现在的衣裳都是先前在家的时候苏桂兰给她做的,像毛衣,是大嫂和苏桂兰一针一针仿照城里流行的款式给她织出来的。
裙子是二姨厂里买来的瑕疵布做的。
苏桂兰和张秀手都很巧,她柜子里那些衣裳每一件都还算穿得出去,但总归是旧的,前几年的。
女人嘛,总想穿个新的。
文莉爱美更是如此了,她有些心动了,但想想那些成衣的价格,她立马犹豫了。
虽然存款还多,够他们生活,但自从看着江元早出晚归的忙,她深感挣钱不容易的。
尤其前两天,江元单位里才出过事,她不想让江元感觉到养她需要很大花费,去冒险。
“不了吧,我们进城里,还一直没去拜访过我二姨和小舅他们呢,下午我们带点东西去一趟。”
“至于冬衣,晚些我问问二姨,她厂子里还有没有瑕疵布买的,要是有,我们去买上一些,到时候让我妈和大嫂帮忙做几件,你的也给做几件。”
“当然,也不叫他们白做,我们多买点布,家里人一起了,还有咱家里爸也给做一身。”
文莉说起事情来,调理清晰,模样认真灵动,江元看着她,心头满胀又安定。
江元娶了文莉,就打心眼里想宠着她,他不需要她多能干,也不需要她忙里忙外,反正一切有他。
只要她在身边陪着他,他就有无限动力。
但当她懂事的为他们小家精打细算打算,谈到拜访亲戚,关心他穿衣,甚至替他考虑到家里的老父亲的时候,他心头又涌出难以说清的另一种情愫和动容。
幸福,满足。
大概就是此刻了。
“怎么了?这样安排不行吗?”文莉说完,发现江元正盯着她,她一愣,不由问道。
“当然行了,这样安排很好。”
江元笑回道她,又拿过梳子给她梳头。
“就这么定了,吃完饭我们去趟小舅家和二姨家,不过瑕疵布的事就不用问二姨了,每个员工买瑕疵布的份额有限,他们也有一家子人。”
“我认识纺织厂的后勤,到时候我问问他们,能买多少,也不全部买瑕疵布,我再拜托人给我留些好的布,咱们家人多,多买点,说不定还有优惠。”
“也行。”
文莉觉得江元说的也有道理,就点头应下来。
文莉每回和江元胡闹过后,嗓子都会哑,江元给准备的早午饭就比较清淡。
瘦肉青菜粥,再炒了一个土豆丝。
昨晚的菜有剩下,但文莉肠胃不好,隔夜的饭菜,江元都不让她吃。
好在他胃口大,一个人就把剩菜给解决了。
吃完饭,文莉和江元歇息了一会儿,就准备出门去拜访文莉的小舅和二姨了,但这时候,文兴国上门了。
他给文莉带了两只新打的鸡,还有许多菜。
萝卜,土豆,茄子,冬瓜这些,家里地里有的,都给摘了来,满满的一大袋子,够文莉吃好些天的。
“大哥,你给我送这么多菜来,我吃不完不是浪费了。”
文莉看着堆得满地的菜,她有些哭笑不得。
都结婚了,她竟然还在啃娘家,也是幸福又甜蜜的负担了。
“省得你们去城里买了,你在城里又没户口,没粮本的,光靠妹夫一个人的,哪够吃啊。”
文兴国想也没想的说道,江元在一旁听着,他眉微挑一下,也没说话,只默默去了堂屋给大舅哥沏茶,端水果,把空间留给了兄妹两个。
“他对你怎么样啊?这些天你没受委屈吧?”
江元一走,文兴国看一眼他消失在走廊的背影,就扭头低声问道文莉。
文莉就猜到大哥会问她这个,她笑得有些无奈,还是点了点头:
“嗯,特别好。”
“这些天我都不用出去买菜的,他都是一大早起来去买好回来,还给我准备好了早餐才去上班.......”
文莉把这几天过的生活大概说了下。
“大哥,你和爸妈他们别担心我,我过的挺不错的了,可没谁能像你妹妹这样,想睡到什么时候起就什么起的。”
“他对你好就行。”
文兴国看一眼文莉,见她脸色红润,精神也足足的,放下心来,片刻,他想起什么,又皱起眉头。
“小妹,你给大哥说句老实话,你高中那会儿,是不是在学校和人谈过?”
文兴国是特地为了这事来的。
前些天,一个刚到村里的男知青找到他们家,问文莉的情况。
说是文莉高中同学。
当时文家人没当回事,就回了对方,他们家小妹已经结婚嫁人,去城里了。
见对方听后表情失魂落魄的,他们才感觉到有些奇怪。
但之后对方呆呆的站立了一会儿,没多久就自己走了,他们也没再关心了。
只当这又是个喜欢他们家小妹的愣头青。
可昨天傍晚,齐娅从知青点回来,就犹犹豫豫的和家里人说,知青点那个叫傅成的,自称是小妹高中时的恋爱对象,他下乡就是为她来的。
现在这事在知青点都传遍了,大家都说文莉始乱终弃,抛弃了傅成,违背了两人的约定。
文家人当时听到,气怒得不行,他们小妹要在高中和人谈过,他们当初还至于那么费劲巴巴的各种给小妹找对象吗。
而且,他们小妹要谈过,也不会轻易点头和人相亲的事。
虽然小妹以前一阵阵的,不怎么说话,但也是个乖巧有原则的一个人。
文家人怒急,忍不住跑到知青点去把傅成住的地方给狠砸了一通,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但傅成却失心疯一样,坚持说他和文莉就是有过约定,还问文家人要赔偿。
说他被文莉哄骗了,才下乡的。
“我当然没有了。”
文莉毫不犹豫的回道,想到昨天遇到的傅成,她一顿,抬头问道文兴国:
“是不是有人到你们面前去说什么了?”
“我昨天碰到一个以前的高中同学,叫傅成的,说是下乡到咱们村了,他脑子有病的,不用理他,我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你碰到他了?”
文兴国神色严肃起来:“他在知青点说你和他谈过,还约定让他下乡娶你......”
“怎么可能,大哥,家里不是不知道,我先前一心想要上工农兵大学的!”
文莉没想到傅成这么不要脸,这才下乡几天啊,就给自己营造了个痴情人设。
昨天她都和他说清楚了,他倒好,还讹上她了。
“大哥,这事必须说清楚的,不能让傅成乱说败坏我,我在以前的学校什么表现,老师同学们都知道的,我和那个傅成,话都没说过几句。”
“这事去问问就知道的。”
“还有啊,傅成这么说,他有什么凭证吗?”
“大哥,如果傅成坚决污蔑我,不肯道歉的话,我建议,让爸把傅成拉公社去,再让公社的人找我原来的老师同学调查,还我一个清白,必要的时候,我会出面去和他对峙。”
文兴国本来就是来问文莉情况,知道她和那个傅成没什么事,他放下了心。
但他拳头也攥紧了,他只恨昨晚没揍死那混蛋玩意儿。
“你放心,既然确定你和傅成没什么干系,那这公道,我和爸肯定会替你讨回来的。”
“你们高中的老师爸也认识,我这就回去和他说。”
文兴国打定了主意不放过傅成,他没再多留,交代了文莉几句,和江元打了声招呼就骑着车走了。
“大哥怎么突然走了?是有什么事吗?”
文兴国骑着车飞快的离开了,文莉追着送出去,之后脸色一直不太好,江元见状不由问道。
文莉看向江元,她犹豫了下,最后轻吸口气,点了点头。
“是遇到一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