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阑玉深以为然地点头:“确实无状。那么,依张公所见,我该怎么惩治他们呢?”
张召咽了口唾沫:“当……当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他一面说,一面悄悄观察梁阑玉的反应。他亦想知道,梁阑玉究竟是怎么想的。
听了他的话,梁阑玉笑着拊掌:“张公所言甚是!杀鸡儆猴,真是个好主意!”
张召脸皮僵硬地抽动了两下,也想跟着笑,却又笑不出来。这哪里是他的主意呢?他只是在尝试揣摩梁阑玉的想法罢了。
梁阑玉道:“本督向来宽厚,奈何有些人,得寸进尺,实在可恶!看来,唯有把那些带头惹是生非的处置了,才能保郁州的安宁,保我大齐的安宁。张公,好主意啊!”
张召的脸更僵硬了。他明白:梁阑玉果然对崔氏动杀心了!
他并不同情崔氏,崔氏自作自受,非要招惹梁阑玉,还想拖着张家下水,活该!
可是,同为郁州豪强,他难免有种物伤其类的恐惧感——梁阑玉真的只对崔氏动杀心了吗?对付完崔氏,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梁阑玉见张召神色惊疑不定,还不停用袖子擦汗,便知他内心极度不安。
她和颜悦色地问道:“今日张公肯对我献忠言,我亦愿与张公坦诚相待。我见张公神色彷徨,可是心中有何疑虑?不妨说来听听。”
张召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草民想知道,都督可是打算收回郁州所有的军田?”
这个问题让堂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张召连大气都不敢喘,等待梁阑玉的回答。明明只过了几秒,他却仿佛等待了几年之久。
终于,梁阑玉开口了:“军田是国之根基,更是民之安泰。本督为国收回国财,难道——不该吗?”她最后三个字说得很慢,语气虽不重,却掷地有声。
张召心头咯噔了一下,仿佛有块一直悬着的大石落下来,虽压得心头极沉,却也踏实了:梁阑玉终于承认了!她果然从没想过要一部分就收手,五万亩军田,她一寸一毫都没打算放弃!
这对张氏而言,当然不是好消息!但,如果梁阑玉否认,只会让张召的心里更忐忑,因为他知道梁阑玉在骗他。而现在这个回答,至少让他相信,梁阑玉今天确实愿意跟他说实话了!
张召用力咽了咽唾沫,使自己的喉咙不要如此发紧:“那么,当都督收回所有军田后,当真会罢手吗?当真……能放我们张氏全族上下一条生路吗??”
这个问题让梁阑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能。”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陛下下旨时便明确说过,诸位皆是功臣勋贵之亲,只要交还军田,让我决不许再加为难!陛下亦想保一方安宁。除非诸位不肯配合,耽误国之大计,我才有量情夺势之权。”
张召沉默。
姑且当梁阑玉说的是真的,那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两条路:第一条,主动配合梁阑玉,交还所有军田,但他能努力争取一段通融的时间。最重要的是,能保全族中子弟的平安。除了军田外,他们还有其他的产业,虽日子会紧一些,也不是过不下去。
第一条:他不想再承担任何损失,和崔氏联手,抗衡梁阑玉!但梁阑玉已明确告诉他,跟崔氏站一起,他就只能是鹬蚌相争里的蚌,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到时候崔氏或许是保全了,他们张氏的下场只会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