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胖女人十分嚣张,她甚至下压鞋跟重重在木质地板上踩了踩,发出清脆的踏踏声。
她本来想离开,但想到张老三放在屋子里的一盒黄符,又悄悄回来了,准备把黄符偷偷拿走。她手中本也有符,但都在公交车上被那小兔崽子拿走了,就这么两手空空出去,怕是会被镇上的脏东西剥皮拆骨。
微胖女人提心吊胆回来,没想到刚好看见时今岚发现地下室,想到自己在公交车上的经历,顿时恨得牙痒痒,身上被打过的地方也隐隐作痛。
她藏起来准备看看有没有空子可钻,还真给她等到了。
这个地下室她进去过,张老三还特意和她炫耀门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的人即便撬开了铁链出了笼子,也不可能从地下室里出来,而且地下室的声音没办法从里面传出。
张老三特意装了单向隔音的材料,让被关在地下室的人清晰感受上面有人经过却没人救得了她的绝望。
微胖女人本来还觉得张老三这个设计怪恶心的,但此刻觉得他再聪明不过了。
想到这儿,微胖女人又踩了两下光洁发亮的地面,准备对地上呸一口唾沫,刚低头就对上了一张惨白的鬼脸,吓得大叫一声,连退两步,摔滑在地上。
鬼脸七窍流血,眼白完全翻出,白森森的牙齿从唇瓣里露出,嘴角慢慢上扬,弯出诡异邪肆的弧度,这张脸完全贴着地面,像从地板里长出来似的。
想到这个地下室里曾经死过人,以及她曾经见过的某个女人的死状,微胖女人尖叫连连,双手刚撑着地面要站起来逃跑,又见鬼脸慢慢从地下室里浮出来,乌糟糟的头发拖得极长,像黑色的曲线从扎堆从地面涌来。
微胖女人连滚带爬朝走廊外冲去,可刚站起身便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司文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双手抱胸靠在走廊拐角处的阴影里,微胖女人毫无防备之下以为自己又见鬼了,再次惨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苏溪可呵呵一声从司文身后走出,手中打过张老三的棍子咚咚咚敲在墙面上,是警告也是威胁。
她刚想说话,一股腥骚味飘了过来,低头一看,微胖女人被吓尿了。
苏溪可无语了两秒钟,重新组织语言,道:“刚才不挺嚣张的吗?怎么尿了?怪让人恶心的。”
她抬手在面前挥了挥,但味道太重挥不去,干脆用手捂住鼻子。
微胖女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人不是鬼,可她现在被吓得腿软,被吓尿了的事实让她又臊又恼。
而在此时,已经完全从地下室里飘出来的方柔嘉悬在微胖女人的头顶上,黑色的头发疯了似的狂长,不过几秒钟便垂到了地面,散发出浓重的土腥气。
阴冷湿凉的感觉从头顶和身后传来,微胖女人惊恐抬头,恰恰和露出死状的方柔嘉对上了视线,一人一鬼无声对视了几秒钟,方柔嘉裂开嘴角道:“你来找死吗?”
十分轻缓的一句话吓得微胖女人肝胆俱裂,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猛得扒开身侧垂落的长发,连滚带爬朝走廊深处冲去。
方柔嘉咯咯一笑,脑袋朝右肩的方向偏了偏,将脑袋转过一百八十度,以脸朝北的方向盯着朝走廊深处冲去的微胖女人。
她转头的动作让看到这一幕的苏溪可心里发毛,在心里默念了几声见鬼。不过,她清楚这只女鬼之前一直待在时今岚的口袋里,算是友军,又忍下了心中的害怕。
方柔嘉并未在意她和司文,转过脑袋后,影子般跟了上去,一人一鬼很快消失在走廊里。
苏溪可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司文看出了她的想法,说道:“岚姐还在地下室里,我们就别上去凑热闹了。”
那女鬼明显是去寻仇的,微胖女人这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苏溪可听着咚咚咚咚传远的脚步声,不太确定道:“那女人不会被吓死吧?”
司文毫不在意的耸耸肩,“吓死就吓死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他说完,一步踏进走廊,特意避开了微胖女人留下来的那滩尿,捣鼓两下青花瓷瓶,再次将地下室入口打开。
时今岚和宋予遇都听到了刚才的动静。
两人出来后,嫁衣女鬼迫不及待从苏溪可的口袋里窜出来,想也没想朝时今岚的脸扑去,眼看就要成功了,腿部突然被一股力道拽住,接下来不管她怎么扑腾都没办法再往前一厘米。
她张牙舞爪,脑袋上的明珠凤冠一晃一晃的,哪有之前的矜贵漂亮,倒像只恼羞成怒的小猫咪。
时今岚驾轻就熟地把她团了团,连句乖都没说就塞进了红玉镯,根本就是个用完就丢的老流氓。
苏溪可看着她自然无比的动作,眼皮跳了跳。
这一路上,嫁衣女鬼可算不上老实,看不到时今岚的身影后就果断从她的口袋里飘出来,明明还是巴掌大小,气场却有两米高,鲜艳华美的嫁衣无风自动,往前飘的时候还高傲地抬着下巴,一副‘尔等凡人不配与我同列’的欠揍样。
苏溪可和司文都被她周身的气势震慑,尽管好奇她和时今岚的关系,但一路都不敢问。
等两人回来,嫁衣女鬼又改了那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老实巴交钻回苏溪可的口袋,看得两人面面相觑,更加好奇时今岚是怎么让这女鬼服服帖帖,不敢造次的。
时今岚不知两人的心理活动,将嫁衣女鬼团回去后,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司文回答:“我们过桥不久就遇上了学委他们,简单说了一下这边的事情后就让他们去通知其他人,我们俩先回来了。”
主要还是不放心时今岚和宋予遇两个人待在这儿,尤其是后者现在是个需要保护的鱼鱼宝宝。
玉松小镇里不只有一两个人在干贩卖人口的勾当,而是整个镇上的人都有参与,万一有人发现游客知道了镇上的秘密,纠集其他人过来,大家都会处于危险中。
“镇上的人心里有鬼。”时今岚道。
镇上的青壮年大半都看见了嫁衣女鬼招呼小鬼抬撵的威风场景,所以即便听到张老三和老孙的惨叫,也会因为他们叫出的内容,先入为主认为他们被鬼缠上了,生怕自己被牵连,根本不敢过来查看情况。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四合院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愣是没一个人过来帮忙。
也是挺可笑的。
时今岚也不打算搭理被方柔嘉吓得整个四合院乱窜的微胖女人,抬表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四十几分了,要快点找到王琳佳。
之前,她看到方柔嘉举止有异,还以为她发现了王琳佳的位置,看过地下室的景象后,便知道张老三没有把王琳佳关在地下室里。
这么一想,她将目光放在走廊深处。
方柔嘉停留的房间,她大半都看过了,里面根本没人,也没有宋予遇说的铜镜。
正在四人决定朝走廊深处寻找时,重物倒地的声音突然从走廊拐角处的某个房间传来,还伴有男人呼痛的声音。
时今岚眼皮一跳,立刻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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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捂着被剪刀刺穿的眼睛,摔倒在梳妆台下,他的脑袋磕破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以及那把寒光凛凛的剪刀。
他张着嘴哀嚎,声音一抽一抽的,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提醒着他此时危险的处境。
王琳佳双手染血,唇瓣抖得不像话,脸上溅了几滴鲜血,面部表情也因为害怕而有些不受控制的抽动着,但此时的她目光坚毅,握着剪刀的手没有半分颤动。
她居高临下看着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老道士,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高举起剪刀用力刺了下去!
因为是冬天,老道士穿了棉衣,剪刀即便尖锐也没那么容易刺穿他的衣服,所以王琳佳用尽浑身力气朝他双/腿/间刺去。
她必须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才有机会从这里逃走,老道士的头是被她刺破眼睛后磕在梳妆台上破的,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他丧失行动能力。
王琳佳刚进入游戏就被人绑了,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察觉有人在用粗糙的手指摸自己的脸还提到什么货色不错,当时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后来便被迷昏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是在唢呐声中苏醒的,她发觉房间里没有人,恐惧害怕时又听到了躲猫猫游戏的公告。
王琳佳不知道抓她的人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道班上的同学会不会发现自己被人抓了,更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遭遇危险。
她觉得自己被迫站在了独木桥的正中央,稍有不慎就会从空中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王琳佳没有将希望寄托于幸运二字上,她在心头一遍又一遍重复‘我要自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摸索着爬了起来,以后背靠着墙壁的方式在房间里挪动,足足半个小时才摸到梳妆台,在抽屉里找到了缠着红绳的剪刀,想将将绑在身后的麻绳磨断。
期间,她听到有人在房间外面走动的声音,吓得连忙倒回地上,装作还在昏迷中。
来得是个女人,用去菜市场挑猪肉的目光将她评头论足了一番,吆喝着抓她的人出去了。
她听到了‘还好又遇到个好货色’‘大师应该会满意’‘嫁衣的尺寸刚好合适’‘要好好给她捯饬’等话,隐隐猜出对方准备让她和死人结婚。
王琳佳很害怕很害怕,她猜到自己是被人贩子抓了,忍住害怕,不敢暴露自己已经拿到剪刀的事,等两人离开后,更加用力用剪刀磨着身后的麻绳。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磨破了,手心有好几次戳进剪刀里,扎出口子流出了血,她很疼,但不敢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将麻绳磨断,也看清了屋子里的格局。
这里是个婚房,准确的说是复古的婚房,处处挂着红色的绸带,还有张雕花梳妆台,梳妆台上的铜镜年代应该挺久了,很模糊,根本照不清人脸,但梳妆台对面的墙上挂着张照片——
她没来得及更详细地打量屋内的情况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