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楚氏虽美,却出身粗鄙,更是嫁过人的妇人,并非娇嫩青葱的二八芳华少女。
想那司徒晟,相貌出众,为人才情又甚高,如今受陛下重用,前途不可限量,若是以后入阁,娶丞相之女也不为过。
当初谢二小姐倾慕着这司徒晟,都是落花流水一场,足见其人眼光之高。
司徒晟尚未娶妻,又身居五品,就算是填充府宅空虚,也会有大把相宜女子为妾侍。
他这么个心思甚重之人,又岂会败坏自己的名声,而与同僚的下堂妻生出苟且?
想来,就是看在寂州相识一场,司徒晟看楚氏可怜,给她一个容身之所罢了。
如此想定,周随安想着,虽然他不耻司徒晟的酷吏官风,可容了时间,他还是要摆酒酬谢司徒替他暂时照顾楚氏。
她如今一人流落京城,容貌又是不俗,难免要招惹狂蜂浪蝶占她的便宜,住在少卿府里,倒是短少了这些无谓骚扰。
至于做少卿府里的妈子,让她寄人篱下过过苦日子也好。
这几年,周家将养着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楚氏大约忘了人于低微处的百味心酸。
她留在京城,浸染这里的繁华,感受一下人之高低落差,更可以想明白,她舍弃了跟自己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是对还是错。
若有一天楚氏后悔想要回头,他不妨看在多年的夫妻一场,收下这难收的覆水……
如此想来,周随安的心里舒服了很多。
只是周随安回头看见未来岳丈铁青的面庞时,脑中遐想顿散,他知道自己一会还要挨了谢胜的一顿训。
想到这,他又不由得恼起了谢悠然——她难道不知自己那个姨母是什么货色,居然把这种惹祸精往周家引,若不是安姨母惹是生非,他又何必丢人如斯?
而那位安姨母,却不知这场谢府官司,只是依着往常屁颠地来到谢家,准备帮着姐姐操持嫁妆。
姐姐向来对钱银不甚精明,她帮着选买,又是一笔油水。
岂不知这次她来,没见姐姐,却是姐夫虎着一张脸,横在门口瞪着她……
那日,谢胜叫来了自己的妹夫,然后连着夫人苏氏一起,关起了房门审安氏。
仆人虽然都远远散开,可隐约也能听到里面呼喝打骂,求饶声不断。
等安家妹夫扯着惹事婆娘走的时候,那安氏的面皮都被她的夫君打得青紫一片。
而苏氏也被谢胜骂得狗血喷头,直说她不知自己妹妹是个什么眼皮子清浅的货色吗?这等家丑居然也敢让安氏搅和?
等谢悠然知道了姨母的勾当,也是气得在房里骂个不停。
她又是想到,自己的事情被那楚氏闹到了司徒晟那,竟然半分情面不给她留,又是暗恨不已。
身边的小丫鬟少不得要劝她,何必跟个下堂妇人置气。如今不管怎么样,周随安算是没有老婆的了。她只管静心等着做新娘就是了。
再说楚琳琅,这几日倒是无暇去想别的。
如今她阴差阳错地成了大理寺少卿家的管事婆子,总不能白拿人钱财,这屋里屋外要收拾的地方太多。
司徒晟早出晚归,一般不在家,她就寻工匠修补屋子,外带选买些府宅要用的日用物品,还得雇车清理一下后院堆放的破烂,真是没清闲的时候。
这一日,到底是累着了,就起得略晚。本以为司徒晟和观棋应该像前几日那般,天不亮就走了。
可没想到她起床往后院子走了走,却看到司徒晟正穿着短衣薄衫,在后院的一小块平底处练功夫。
楚琳琅以前见过他在连州搏杀拦车凶徒的样子,不过像这样近距离看一个英俊逼人的男子挥拳腾跃,却是第一次。
他半露在衣袖外的胳膊紧实有力,挥舞之时甚至隐隐带风,腾挪跳跃间,竟有气吞山河,杀伐千里之势。而敞开的衣襟里,那胸膛也挂满了汗珠,蒸腾着热气。
这是实打实的真功夫,与街头卖艺的花架式截然不同。
楚琳琅一时看呆了,竟是忘了后退闪避。
直到那男人的招式渐缓,慢慢收拳,楚琳琅才回过神,想要避嫌躲开。
可司徒晟喊道:“你来得正好,把那边的汗巾子给我拿一下!”
楚琳琅这才恍惚想起,自己并非昔日官夫人,而是少卿家里的管事婆子,也不必再来躲避外男那一套。
她取下身旁树杈子上挂着的汗巾,双手毕恭毕敬呈递给了少卿大人,同时嘴里问道:“大人,您今日怎么没有去官署?”
“前几日太忙,便请了一日休沐,对了,一会你来我书房,有个文书须你签一下。”
楚琳琅原本以为司徒晟要走一走过场,跟她签下三年的活契。
毕竟她如今在他的府宅子里当差,代管着他的统家钱银,总要有个文书凭证才能叫主人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