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随安看着楚琳琅的背影,忍不住羞臊红了脸。
因为他听懂了楚琳琅的暗讽——就算女儿被停学,他必要的应酬宴饮也从没有停过。
原本他觉得一切都是心安理得,毕竟自己那些吃请干系着升迁,就连母亲也不曾责备过他。
可是被她这么轻描淡写地点破,他才恍然,自己在楚琳琅的眼里,竟然沦为跟楚淮胜一个德行了……
对于前岳丈,周随安是要多鄙视就有多鄙视。
所以前妻的暗讽也让周随安的心里满溢着说不出的难受。
他有心再为自己辩解一下,便追撵出来,却看到楚琳琅穿着窄窄的裙,在司徒晟的搀扶下,正姿态优美地上着马车……
楚氏今日的裙子虽则修饰身材,但行动不便。
可明明有丫鬟在侧,司徒晟却伸手主动扶着一个府中下人,表情挂着几分说不出的温意。
而楚琳琅也很自然地让他来扶,还顺便弯下细白脖颈,将嘴挨着他的耳边,不知低声说着什么。
遒劲大掌紧握着纤细绵软无骨的柔荑,车上马下相扶而站,似乎透着无尽的暧昧。
身材高大的倜傥男人,再配上姿容绰约的女子,怎么看都像是有情男女春游的画卷……
周随安在他们的身后呆呆看着,脑子里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个荒唐的念头——司徒晟该不会看上了楚琳琅吧?
再说楚琳琅从马棚出来的时候,却看见本该跟李大人他们去饮酒的司徒晟还等在马车边。
看见她和周随安一前一后地出来,他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说:“我不太饿,就不跟他们吃了,正好送你回去。”
她穿着裙子上车不方便,他便伸手扶住了她。
直到被他握住了手掌,楚琳琅才察觉有些不妥,毕竟这是在外面,又不是在家里。
可她小声让他放手,他也不肯,大掌就是稳稳地握着,似乎在向那个瞪大眼,张大嘴的周随安示威……
无奈之下,她只好赶紧钻进了车厢。
只是上了车后,司徒晟也不说话,只是如冰雪罩面,眯眼靠坐车厢,两条分来的长腿将她困住,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楚琳琅以为他看见了自己跟周随安说话,怀疑自己与周随安藕断丝连,就略解释了一下,自己不过是因为鸢儿学业才跟周随安说了几句。
哪知道司徒晟眉眼不动,稳稳地问:“何夫人给你相的亲可好?”
楚琳琅愣了一下,干笑了几声:“我没相中,除了鼻子大些,就没有别的长处了……”
司徒晟上楼的时候,还真听了几句何夫人说男人得鼻子大才顶用的论调。
这个段落是图片段落,请访问正确的网站且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模式
不过方才楚琳琅笑得那般暧昧,再联想何夫人乡里乡气的为人,就算不明白意思,司徒晟也猜出了分。
想到这,司徒晟低头也在她耳边道:“得空让你看看我的鼻子够不够大……”
果然这么一说,这油滑小妇人的脸颊顿时堆满红霞,只瞪着司徒晟“你……你……”个没完。
司徒晟更是断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想来何夫人应该构陷了自己不少,会不会还要跟楚娘子说,他可能好男色啊?
楚琳琅看着司徒晟露出了然的笑,才知他在诈自己。
这一本正经的男人,若是不正经起来,可真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她懒得跟他斗话,只瞪他一眼,便扭头不去看他。可是司徒晟却不肯放过她。
他都记不清有几日没能好好抱抱他的琳琅了。
这女人也不知抹了什么,蒸腾成了能勾魂的香气,撩拨得人忍不住揽着她的纤腰,再不客气地啄吻她的脸颊脖颈。
不过被如此意乱情迷撩拨的也不止他一个。楚琳琅也是被这年轻体壮的东家撩得有些心头起火。
可是每当她想看看鼻子大小,男人却捏着她的手腕,嘴角漾着坏笑斜看她。
她怀疑这男人在扮猪吃老虎,若不是情场高手怎么懂得如此欲拒还迎,总是精准地把控着尺度,让她馋着就是吃不到嘴?
又或者真像何夫人总结的那般,好看的男人都有点中看不中用?
就在楚琳琅被撩拨得想要一不做二不休,扯了他,打算验一验货的时候,突然听到车夫隋七说:“大人,前面有辆马车陷进了泥坑里。”
楚琳琅有些被惊着了,猛地一推怀里的男人,然后慌忙整理自己的衣物。
司徒晟被她推得有些狠,后脑勺都磕在了车壁上。可楚琳琅却看都不看他,自顾整理自己的发髻头钗。
她似乎并不知道,这样的行为简直是浪荡公子在玩丫鬟,给人用过即丢,不想负责的感觉。
楚琳琅整理好了衣领子鬓角,却看见男人靠坐在车厢,冷冷挑着浓眉看她,她心虚地提醒:“把你衣襟弄弄,别让人看出破绽……”
哎呀,她刚才太孟浪了,差点将大人给剥光呢!幸好隋七及时出声,不然这女子的矜持何在?
司徒晟却压根不听她的,敞着衣襟,将头伸出了车厢窗子探看,惊得楚琳琅差点叫出声来,连忙扑过来替大人整理。
司徒晟探头看了一会,才收了回来,看着楚琳琅手忙脚乱地替他系衣带子,懒洋洋道:“你夫子的马车陷进去了。”
楚琳琅探头一看,果真是女学里给她讲史的廖夫子!
她曾听司徒晟提起过,书院卧虎藏龙。这位叫廖静轩的夫子可不简单,他跟司徒晟竟然是同科的考生。
那年的的探花,原本应该是并列二位,也有廖静轩一个。
不过这三甲的探花,原本除了学识之外,对人之容貌也有一定的考量。
可惜廖静轩为人向来不修边幅,殿试那天不过换了件干净些的衫,乱蓬蓬的胡子依然没有修整。
再加上他旁边站着的是比他年轻许多的司徒晟,于是这位年过三十的老书生被个美男子衬托得如丐帮的长老。
陛下有些看不过眼,觉得依着廖静轩的德行,实在有些辜负“探花”二字,也做不得翰林院陪着皇子们吟诗作对的优雅差事。
当时殿试时,陛下钦点的探花便只剩下了一个,就是司徒晟。
而廖夫子掉出探花后,入了工部这样的清水衙门,之前的两年还跟着工部的长官去了大晋与荆国的交界处去修建军事公事。直到去年才因为从工事架子上掉下来受了伤,才回京休养,之前一直是赋闲,没有正经差事。
不过他的文章好,得了齐公的赏识,再加上想到他因为容貌而被褫夺了探花荣耀,齐公也替他可惜,这才让儿子请他在女学兼差,顺便贴补家用。
楚琳琅却觉得齐公为人可真有心眼子。
毕竟女学里都是贵女,若是请个相貌俊逸的夫子,是要出事的。而像廖夫子这样不修边幅的,看着邋里邋遢的,才更省心些。
廖夫子看上去跟司徒晟很熟稔的样子,并未因为殿试的事情而记仇。
他正蹲在泥坑旁研究陷进去的轮子,抬头看见了司徒晟,立刻咧嘴大笑,从遮挡住大半面容的胡须里露出了一口白牙:“原来是你,赶紧给我下来,帮我抬一下车!”
司徒晟这边被巧手女管家整理好衣服,可以得体下车。不过他要过去抬的时候,那车夫隋七却低声道:“大人,我来就好。”
说完,只见那干瘦的黑老头走过去,先是用件破棉袄铺在轮子前面,又用鞭子朝着那拉车的马屁股上一抽,就见那马疼得吃不住劲儿,嘶鸣着往前扯。
而隋七在车厢后用力一推,那干瘦的手臂上立刻崩出鼓囊囊的肌肉,几下就将陷进去的车给推出来了。
廖静轩眯眼看着隋七,笑了笑道:“好臂力,这位老伯年轻时当过兵吧?”
司徒晟淡淡道:“他年轻时,曾给一位将军做过亲兵。”
听到这,廖静轩竟然了然不再问,只是笑着指了指自己带着的鱼篓和竹竿:“我寻了一处垂钓的好去处,还带了炭火盆子和调料,若是能钓到,就可以野炊美餐一顿,怎么样,跟我去钓鱼吧?”
司徒晟转头看向了马车里的楚琳琅,想问问她的意思,毕竟她还没吃午饭,若是跟廖夫子垂钓,很有可能午饭落空。
楚琳琅却笑着道:“我方才与何夫人吃了一肚子糕饼,还不饿,大人可以跟夫子尽兴。”
司徒晟的朋友少得可怜,而看他跟廖夫子熟稔的样子,绝非同年恩科那么简单。
楚琳琅倒是希望司徒晟在日常案牍劳形之余,有些消遣的营生。
于是两辆马车并在一处,去了一处幽静河泡垂钓。
晚上野炊宴散了,司徒晟跟着廖夫子一起走了。楚琳琅则被他送到巷子口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