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麻烦也没办法,谁叫想省钱呢?
大家伙就觉得这个提议挺好,不用额外盖房子,需要的桌椅板凳,队里自己人就能打出来,比如马向华,他就会点木工;
再一个是老师的工资,这也不用给钱,给工分,一天六个工分,总共两个老师,摊到公账上也不算多,总比去公社上学交的学费便宜。
有的人家本来只打算让家里的男娃上学,现在这么一算,家里上学的孩子越多越占便宜,干脆连女娃也让去上学,反正她们干的那点活,放学了也能干。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此外,对这个提议最高兴的毫无疑问就是队里的知青们,他们本来就是知识青年,下乡这么多年,没有机会运用知识,反而要像乡下人一样扛起锄头下地干活,这是多么无奈又悲哀的一件事。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不管这学校多简陋,当上老师,那也是教书育人,是有意义且他们能胜任的工作,最最令人欣喜的是不用再干农活,就能拿六个工分,比他们自己干活拿得还多!
有心急的知青当即问马老爷子,“老师怎么招?”
还有人担心老师会不会只选前进大队的自己人。
马老爷子表示,不会,全凭本事,到时候所有人都要给孩子们公开上课,全队人旁听,一家一票,投票选拔!
这虽然也有人私下里拉票的可能,但已经是比较公平的方式了。
选拔由苏长河主持,当天,在开始之前,他特意嘱咐大家:“今天就别讲人情了,选的是给孩子们上课的老师,你们自己想想,是选个有真本事会教书的老师好,还是选个糊弄人的老师好?”
队里也有人眼馋这份工作,六个工分听着不多,但也是一般大姑娘小媳妇儿,干一天活才能拿到的工分,况且,这好歹是份工作,不用下地,说起来还好听。
私底下真有人串连,“他大伯,他三叔,选还是要选咱自家人……”
“他大伯”、“他三叔”本来还觉得有好处当然得给自家人争,现在听苏长河一说,心想有道理,选出来的老师可是要教自家孩子的,别人家孩子和自家孩子相比,当然是自家孩子更重要。
所以,大侄女大侄子,不好意思了。
一个个寻思,还是得好好听,认真选一个好老师出来。
选拔就在大队的场地上,水稻还没收割,场地空着,正好拿来上这次的公开课。
孩子们排排坐在地上,旁听的大队成员们站在后面,围着孩子们绕成一个半弧形,参加选拔的人就站在最前面讲课。
从前面打眼一看,乌压压一片,心理素质差一点的人站在前面,说话都哆嗦。
苏长河示意大家安静,“大家认真听,不要讨论,有什么问题,等候选老师上完课再说!不然你一句我一句,一下午也选不出来!”
参加讲课的人一共有五个人,三个知青,分别是柴秀、周刚和一个已经成家叫葛小莲的女知青。两个前进大队的年轻人,按辈分,一个要叫苏长河叔,还有个要叫他姑爷。
为了方便比较,五个人上的是同一课,按抽签顺序上课。
前进大队有的人没上过学,有的人上过学,但也没见过给这么多人上课的课堂,所以,大家都感到很新奇,先上课的人也比较容易抓住大家的注意力。
但凡事有利也有弊,先讲课的人就像摸着石头过河,并不知道自己讲的对不对、好不好?而后上课的人就恰恰相反,可以学习前面的人的长处。
这也没办法,抽签可是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进行的,谁先谁后全是他们自己的运气。
五个人抽完签,一个接一个开始讲课,有的人战战兢兢,说话的声音都发抖,有的人照本宣科,被孩子一个问题问得一脑门汗……
苏长河暗暗摇头,这样的师资力量确实没办法跟城里比。
苏月也暗暗摇头,在沪市的时候,几个堂哥堂姐上学,她爷曾抱着她去看过,试图说服她留在沪市上学,苏月当时没答应。但也见识了一番纺织厂子弟学校的教育水平,只能说,没得比啊没得比。
出乎意料的是,柴秀竟然表现还不错,全程没打磕巴,面对一个孩子突然站起来说要尿尿的突发事件,虽然也愣了一下,但也没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苏月心道:这个小姐姐应该能被选上。
苏月旁观者清,柴秀自己却感觉不出来,实在太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讲得行不行,只能竭力保持镇定,等到讲完课,她腿都软了。
柴秀排第四,她上完课后面还有个人,她只能焦急而又紧张地等着结果,完全不知道最后这个人讲了什么。
等课都上完,几个人一起站到前面,一字排开,背过身,每人身后放着一只篮子。
苏长河站在旁边,道:“每家派一个人上台,先到我这里领投票的棉花壳,然后选谁当老师,就把棉花壳投进谁的篮子。”
下面叽叽喳喳,有问你投给谁,有说这个讲得怎么样怎样,有说那个讲得让人听着都想打瞌睡……
柴秀几个候选人竖起耳朵,听得十分认真,生怕讲的不好的那个是自己。
“行啦行啦!都商量好了就到前面来投票,投过就不能反悔啊。”
饶是苏长河已经把这话说在前头,还是有人先把票投给这个,扭头一看,旁边的那个票更多,又把票拿出来,也投多的那个。
察觉到这些动作的柴秀几人越发屏气凝神,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直到苏长河说投票结束,可以转过身,他们才呼出一口气。
柴秀手心都汗湿了,她赶紧看自己跟前的篮子,又扫一眼其他人的票数,在心里暗暗算自己能不能排进前两名。
“十、五……三、八……”
柴秀猛地攥紧手,她进了!她是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