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为了我,那彩礼该让我全带回去吧?既然都是我的,我做主,不要!”
“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没嫁过去就向着人家,我养你这个女儿有什么用?”文父举起巴掌要抽她,文母赶忙拦着,“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文娟可不是站着挨打不动的人,她起身躲远,说道:“说什么为我?你们敢说那两百块钱不是给弟弟要的?还有自行车,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自行车了?还不是他要?”
二姐和爹妈发生争吵,文弟却旁若无人地抱着碗吃饭,听到二姐提起他,他才抬起头,左右看看,把碗一放,“不吃了!”不高兴地溜回房间。
“哎呦二妹你扯到你弟弟身上干什么?钱是我们要的,当初你接我的工作,是不是说过将来还给你弟弟?我们现在没要你还工作,自己找人托关系给你弟重新买一份工作,这钱是不是该你出?人家要的还不止二百呢!”
“弟弟是你们孩子,我跟大姐就不是吗?”文娟咬牙,忍住眼泪,从小到大,有好吃的是弟弟的,有新衣服还是弟弟的,她跟大姐上小学就要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弟弟长这么大,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
这就算了,当年她没有工作就要下乡,她也才十五啊,她爸妈都不肯为她考虑,她要不那么说,他们肯把工作给她吗?
“爸明明有工作,为什么不把爸的工作给弟弟?我们家根本就不需要买工作……”
“那怎么一样?你爹现在是五级工,你弟接班就要从头干,中间差了多少钱?”文母也觉得女儿有些不知好歹了,她抱怨他们不为她考虑,她自己怎么不为家里考虑?
儿子要是接了老头子的班,他们老两口都没工作,家里只靠儿子,一个月才拿多少钱?以后儿子结婚怎么办?现在城里的姑娘个个都要求三转一响,老头子多上几年班,还能把这钱给挣回来。
说起来,他们要的又不多,三转一响不就要了个自行车。
文母语重心长地劝女儿,“他们家连这个钱都拿不出来,你嫁过去能过什么好日子?那还是个乡下人家,咱们满家属院,你看看谁家姑娘嫁到乡下去了?”
“你现在年轻,只看着马向东长得好,这过日子长得再好有什么用?二妹啊,你听妈的劝,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妈怎么可能害你?车间主任家侄子虽然长得有点磕碜,人家家里条件好啊,他爸妈都有工作,就这一个儿子,以后挣的钱不都是你们的?”
文娟冷笑,那叫有点吗?个子没她高,一嘴龅牙,还以为自己多抢手,第一回见面,就想拉她手,还他们家儿媳妇要贤惠,会照顾男人,以男人为天。
不知道的,还以为解放妇女把他家漏了呢!
他爸妈有工作就怎么样?当她不知道吗?他家条件这么好,为什么找到她?还不是头一个说亲的姑娘还没进门,就叫他妈给吓走了,真以为自家儿子是什么宝贝,把未来儿媳妇当成跟她抢儿子的人磋磨。
他家还不止一个婆婆,上面还有个奶奶,在那一片也是有名的泼妇。
文娟是脑子坏了,才会嫁过去。
她冷冷道:“国家都说了婚姻自由,你们要是敢逼我嫁给车间主任的侄子,我就去妇联告你们!”
“你敢!”文父大怒。
“你看我敢不敢?我不仅要告你们,我还要去举报你们买工作,将来弟弟搞对象,我还要把他对象也搞黄!”
文父文母被女儿的发言惊呆了,愣了一会儿,文母拍着大腿哭道:“你个讨债鬼!我当初生你干什么?你就是来害我们家的!”
“别哭了!”文娟反而异常冷静地谈条件,“要么我们鱼死网破,大家一起完蛋,要么我们各退一步。”
文父文母看着她,“怎么各退一步?”
“你们不就是想给弟弟买工作吗?家里这么多年存款应该也有不少,别说没有,爸的工资摆在这儿,我接妈的班,也按照你们要求,每个月交十五块钱回家,家里有多少钱,算也能算出个大概……”
“你们先拿钱给弟弟买工作,两百块钱我答应给你们,不过不是现在,马家拿不出这么多钱,妈你让大舅妈跟他们谈,最多要五十块,我手里攒了一点,也给你五十块,剩下的一百,结婚后,我每个月给你二十,要不了半年就能给完。”
文父文母互相看看,不大满意,“你本来每个月就要往家里交十五……”
“谁家女儿结婚后还往家里交工资?要不要在家属院问问?弟弟以后结婚,弟媳妇是不是也要给她娘家交工资?”
“那就不说这个……自行车呢?”
“自行车没有,不可能,顶多,我再多给你两个月钱。”
文母不愿意,两个月才四十,“半年,多给半年。”
“妈你别太过分!”一辆自行车,最便宜的也才一百多,“您要是不愿意,行,我们找妇联来说。”
“行行行,两个月就两个月!”
“那你明天就找大舅妈去马家说,爸妈我婚要是结不了,我就一辈子赖在家里,到时候家里有个找事的大姑子,我看谁肯嫁给弟弟。”
文娟豁出去了,捏着文父文母的命脉,逼得两人不得不按照她说的办。
远在前进大队的老马家还不知道马向东的婚事另有转机,马老爷子他们吃完饭,正在苏家商量盖学校的事。
年前分红会上就说过,等余下的两笔货款收到,要搞搞村里的基础建设,现在货款已经收回来了,盖学校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苏长河已经有了简单的想法,他道:把原来大队部的房子推倒,就在原址上盖,那里位置刚刚好……”
队里有人舍不得,“推倒是不是太浪费了?留着房子还能放放其他东西。”
还留啥呀?都多少年前的房子了,破就成啥样了?再留着都成危房了。
苏长河道:“学校至少得两间房吧,还有老师的办公室、养殖场的办公室以及大队部,起码得五六间房,不在大队部原址盖,队里哪还有这么大地方?”
横竖不能占田地,队里盖了养殖场,养殖场占地也不小,现在可没多少空地方了。
“推倒就推倒吧!”手里有钱,马老爷子也有魄力了。
苏长河比他还有魄力,“咱们现在盖的房子不能糊弄,以后至少要用十年,所以干脆全盖砖瓦房,一劳永逸。”
全盖砖瓦房至少得多花一倍的钱,马老爷子连带马七叔他们都有些犹豫,架不住苏长河坚持,“既然要盖,当然要盖好,别为了省那一点,回头用不了两年,又得重盖,这不是更浪费钱吗?”
他们又说不过苏长河,最后还是决定盖砖瓦房,苏长河对马向华说,让他看着拉起队伍,先拆着,他这两天就出去一趟,弄点砖瓦回来。
“拉什么队伍?”马七叔道:“学校、养殖场、大队部不都是大家的,就从队里找人,这段时间大家也不忙,队里的壮劳力全拉去干活!”
“那也得给工钱吧?”
“不用!”马七叔摆手,“为大家自己盖房子还收工钱,美得他们。”
马老爷子和马有田也说不用,就队里的壮劳力来盖。
苏长河想了想,“那就这样,不给工钱,咱提供一顿午饭,干完活大家伙也别回家吃了,就在空地上吃。”
这事就这么定下,其实关于学校这边,苏长河还打算再招个人,谁呢?陈志强。
下半年要是再有孩子入学,学校也该分两个年纪了,其实就现在来看,一个班上学的孩子年纪相差也比较大,有十二三岁比他两个侄子还大,也有才四五岁的小娃。
队里人图省事,想着把孩子丢进学校,有老师管,不用他们操心,但是这些孩子都放一个班,学习进度不一样,老师不好教,也耽误那些大孩子。
分班是必要的,到时候,学校的事也不少,也该有个校长,苏长河属意的校长就是陈志强。
这位老大哥十几年如一日,认真负责,关心弱小,性子又直,老实说,他这样的人放在人事关系复杂的单位,或许不得领导喜欢,但是在学校就刚好合适。
苏长河将这些事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暂时没提,打算先探探陈志强的口风再说,他跟马老爷子他们说起另一件事——老师们的工资。
之前队里没钱,老师的工资以工分结算,现在养殖场挣钱了,苏长河就问要不要给老师也换成按月发工资。
“有这个必要吗?”马老爷子问。
“主要是咱们现在也不差这三瓜两枣,又想把学校搞好,当然向公社看齐,提高老师的待遇,也希望他们能好好教书。”
几个老爷子一商量,这笔钱确实不多,不过他们认为还是应该从大队部出,学校毕竟是生产队的学校,不是养殖场的。
而且,“钱要是养殖场出,大家没感觉,要是跟他们讲,从大队公账出,他们才会肉疼,一肉疼才会为了把便宜占回来,把孩子送去上学。”
苏长河竖起拇指,不愧是老爷子们,对队里人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
之后几天,苏长河带着卫阳出了趟远门,跑到邻县才把砖瓦拉回来,两车的砖瓦卸在旁边空地上,而队里人已经把原来的大队部房子拆得七七八八,能用的单独放在一堆,不能用的,先拉到打谷场上。
春天才到,前进大队又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