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锐哥和嫂子不是那样的人。”
邱晓敏听到闻刚这苍白无力的反驳,冷哼一声:“那样的人是哪样的人?我看是我们遇到事了不闻不问的人!是涉及到利益就把我们一脚踢开的人!”
闻刚大吼一声:“不是!绝对不是!”
邱晓敏瞪了闻刚一眼,撇嘴说:“不是就不是,你大吼这么大声干嘛?吓了我一大跳。”
紧接着,她激闻刚:“有本事你去说服他们,让张安俪把主持让给我,如果这事儿成了,我就信你说的,他们不是那种人。”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于是进一步跟闻刚说:“现在是证明你跟秦锐是真哥们还是假哥们的时候了,如果是真哥们,他肯定能体谅你的处境,想尽办法帮助你,如果是假哥们,那他只会搪塞你,根本不把你的事儿放在心上。”
闻刚果然被刺激到了。
他和锐哥的感情容不得别人质疑。
于是信誓旦旦的说道:“你放心吧,锐哥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他肯定会帮我的,你就看好吧。”
邱晓敏笑眯眯地说:“好啊,我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
她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只要她男人把秦锐和张安俪两口子说服了,那主持人的活又会是她的。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看她笑话了!
她一定要让那些嘲笑她的人到时候笑不出声来,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才是文艺汇演主持人的不二人选,而不是没有任何主持经验的张安俪。
邱晓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而造成这一结果的根源在于她曾经得到了。
虽然这种得到是一种假象。
次日一早。
闻刚找到秦锐,把邱晓敏交代他的事情说了说。
秦锐越往下听,眉头皱得越紧。
闻刚这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刚子,”秦锐看向闻刚,“你也知道我这段时间门在忙车间门活动的事儿,对文艺汇演不熟悉,先这样,我找人打听一下,了解完情况后我再跟你细说。”
闻刚懵了。
他双手抓着秦锐的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说:“锐哥,这事你得帮我啊。”
如果不帮,那他和锐哥的兄弟情……
闻刚根本无法接受这种情况。
秦锐让闻刚放心:“你的忙我肯定会帮的,但问题是,当主持的是你嫂子,不是我,我得回去问一下你嫂子的想法。”
闻刚听秦锐这么一说,立马放心不少。
因为他锐哥是妻管严,什么事都会问一下张安俪。
于是他说道:“那锐哥你尽快问问嫂子什么想法,我好给我媳妇儿答复。”毕竟他要向他媳妇儿证明他跟秦锐是真兄弟。
秦锐是个行动派,中午回家的时候就跟张安俪说了这事。
张安俪第一反应是不快。
“我要把主持让给邱晓敏?凭什么!虽说闻刚是你好哥们,但好哥们得有个好哥们的样子吧,提这种要求,实在过分!”
秦锐从后面抱住张安俪。
“媳妇儿,我跟你的想法一样。”但其实他心里是想帮闻刚的,毕竟闻刚一直以来无条件支持他。
如果这点忙都不帮,那他以后怎么面对闻刚。
秦锐是把闻刚当好兄弟的。
但这件事棘手的地方在于,他的态度不起决定性作用,起决定性作用的是他媳妇儿的态度。
这就难办了。
张安俪若有所思道:“肯定是邱晓敏指使闻刚这么做的。”因为以闻刚的性子,绝对不会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秦锐点了点头:“媳妇儿,你猜的对。”
张安俪听到秦锐附和自己,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
“名单没下来前,大家都以为主持是邱晓敏,跑去祝贺,邱晓敏风光了一把,如今名单下来了,主持是我,邱晓敏觉得没面子,所以才想了这么个馊主意。”
无耻。
张安俪在心里骂道。
秦锐见自己媳妇儿越说越生气,立马灭火说:“邱晓敏是个好面子的人……媳妇儿,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
张安俪掰开秦锐搭在她腰间门的手。
接着转过身去,正对着秦锐,严肃道:“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错误,凭什么让我退一步?而且这都是郝主任的安排,邱晓敏如果不服气,可以去找郝主任理论啊?找我做什么!”
当初她就是害怕邱晓敏闹,不敢一口答应。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该闹的还是闹。
早知如此,她就不答应郝主任的请求了。
张安俪虽然觉得主持文艺汇演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但这不代表非要主持才行,可如今邱晓敏这么个态度……她在心底冷哼一声。
求人可不是这样一个姿态。
张安俪接着说道:“如果邱晓敏真心实意地跟我谈一谈,我说不定就让了,可她现在竟然用威胁的方式,好似我张安俪欠了她的一样……这种情况,我想让都没法让。”
所以,她不让了。
秦锐明白他媳妇儿的意思,说道:“这件事确实是邱晓敏做的有问题。”
本来是一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事情,结果被邱晓敏这么一搞,两家人心里都不怎么舒服。
他以前还觉得邱晓敏是个聪明、有主见的人,正好可以帮一帮闻刚,但现在看来,邱晓敏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
张安俪不想秦锐夹在她跟闻刚之间门左右为难。
于是给秦锐出主意:“你就跟闻刚说,一切都是郝主任的安排,邱晓敏如果有问题就去找郝主任吧。”
秦锐见自己媳妇儿态度如此坚决,没有再往下劝。
下午回到车间门。
秦锐真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一边是他的好兄弟,一边是他的亲媳妇儿。
但不知道怎么开口不代表没有做好决定。
大抵从秦锐明确知道自己媳妇儿的态度后,内心就做出了选择并做好了决定。
妻子的重要性远大于兄弟,所以闻刚这个忙,他无能为力。
但闻刚不知道呀。
他一见到秦锐,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脸上写满快乐。
因为在他看来,锐哥跟嫂子都是很好的人,他们肯定会帮忙的。
但期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
当闻刚听出秦锐不能帮忙的意思后,他直接愣住了。
什么?
锐哥不帮忙?
嫂子也不准备把主持人让出来?
那他怎么向自己媳妇儿证明?
不可能!
坚决不可能!
“锐哥,你别吓唬我了,我这小心脏经不住吓,你肯定是骗我的吧。”闻刚看向秦锐,眼底流露出祈求的神情。
到现在,闻刚还自欺欺人地认为秦锐是在跟他开玩笑。
秦锐看到这一幕心有不忍。
他歉意的说道:“刚子呀,哥这件事确实对不住你,但你嫂子也是服从厂里的安排,并不是不想帮忙,你媳妇儿要是不满的话,可以去问一问郝主任。”
这是给自己媳妇找借口,把责任全部推到郝主任身上。
闻刚听完这话,没法再自欺欺人了。
-锐哥不打算帮自己的忙。
-他和锐哥之间门的感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深厚和坚固。
-他媳妇儿说的对,锐哥和嫂子两口子一涉及到利益,就不打算管他们了。
闻刚伤心是真的,难过也是真的,但较真儿更是真的。
他把秦锐和张安俪不帮忙的问题上升到了感情的问题,而感情的问题最容易引发偏执和偏激。
闻刚认为,秦锐不帮忙就是没把他当成真兄弟,张安俪不帮忙就是没把他媳妇儿当回事。
再一联想他事事替秦锐打算,恨不得把秦锐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对待,掏心掏肺,可结果却是这般?
实在是让人心寒。
其实仔细分析分析啊,秦锐和张安俪两口子的做法也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道理说邱晓敏想当主持,张安俪就必须得让出来。
也没有道理说两家人关系好,所以就只讲情义不顾现实。
但闻刚现在是情绪上头,根本没办法思考,更别说分析到这些东西了。
秦锐见状,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把自己的困难说了说,希望得到闻刚的理解,他相信闻刚会明白他的难处的。
但问题是,闻刚把帮不帮忙这件小事上升到了两人感情好不好的高度。
所以,秦锐低估了闻刚不满的情绪。
两人的情谊开始出现了第一道裂缝。
而这裂缝中间门写着一个词,两个字。
利益。
邱晓敏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认为张安俪抢了自己的主持,因此想让这张安俪主动让出来;张安俪也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认为邱晓敏提的要求太过分,因此并不打算让出主持。
夫妻一体,秦锐和闻刚的兄弟情也输给了利益。
或许应该这么说,世界上绝大部分情谊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孟林这一出计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他正在远处悄悄观察着秦锐和闻刚。
当看到闻刚脸上的失望和绝望,以及秦锐脸上的无奈跟愧疚时,他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与幸灾乐祸。
喜悦于自己计策的成功,幸灾乐祸于秦锐和闻刚两人感情的破裂。
-不是说好兄弟吗,怎么,仅仅因为一个主持的事儿,感情就崩了?!
-你闻刚不是吓唬我吗,想揍我吗?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力气?被自己好兄弟捅一刀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酸爽?
-你秦锐不是一直兄友弟恭吗?怎么连自己好兄弟的忙都不帮?以后谁还敢跟你交朋友?
突然,孟林耳边传来段师傅的声音。
“老二,你笑什么呢?!还不赶快干活去。”
段师傅剜了眼孟林,又担忧地看向秦锐和闻刚的方向,这兄弟俩平时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怎么今天吵起来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段师傅因为不怎么关注文艺汇演所以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他收回视线,严厉地看向孟林。
“你这小子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肯定是看到秦锐跟闻刚吵起来心里偷着乐,“没有一点当师兄的样子。”
段师傅又说了孟林好几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孟林不够兄友弟恭。
孟林微微挑眉。
他不够兄友弟恭?难道秦锐是真的兄友弟恭?那闻刚呢?从来不把自己当师兄的人,称的上兄友弟恭?
但段师傅越说越来劲儿。
“别以为你现在会写几个感想,翅膀就硬了,我实话告诉你,孟林,你这辈子都进不了办公楼。”
小时候就不老实,大了更不老实。
段师傅现在觉得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这句话说的真对。
孟林小时候就是心眼子包,不讨人喜欢,长大了更是不让人省心,一天到晚净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
孟林垂着脑袋。
他倒不是因为伤心于自己被段师傅贬低一辈子进不了办公楼,而是懊恼于自己偷笑被段师傅抓住了。
不应该啊。
想当初他见严副主任的时候习得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真谛,可现在,竟然败在了一个喜字上。
实在是不应该。
看来,他只做到了怒不形于色还没有做到喜不形于色。
于是他告诫自己,以后就是再开心、再高兴、再幸灾乐祸也不能显露在脸上。
因为一旦显露在脸上就很容易让别人看出他在想什么。
这对他是不利的。
就比如今天,师傅之所以说他,是因为他对秦锐和闻刚两人吵架笑了一下,这一笑就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可见,孟林越来越成熟了。
他不再纠结于段师傅的偏心与贬低,而是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思考如何不让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
他对自己说:下不为例。
今天可以被抓住,但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在秦锐张安俪两口子和闻刚邱晓敏两口子矛盾不断激化的同时,孟林、刘翠和孟夏一家三口过的很惬意。
刘翠不情愿地把熬好的大骨汤倒进锅子里。
撇嘴说:“用这汤当锅底,太败家了。”
崇城有冬天涮锅子的习俗,天气一冷,一家人围着锅子吃一顿热腾腾的饭,别提多舒服了。
条件好的人家,锅底可以讲究一些,但像孟林一家,条件不算好的,用大骨汤当锅底,确实有些奢侈了。
也不怪刘翠不情愿。
而且她从小节俭惯了,无论是做饭还是其他,能省则省,这锅底,在她看来,用清水就行。
真不知道这父女俩咋想的,用大骨汤熬。
幸好她只放了一根骨头,不然她得心疼到睡不着觉。
孟夏眼馋地看着奶白色的汤,安慰她妈:“妈,你可是马上就有工资的人了,一根大骨头而已,咱家吃得起。”
刘翠一听自己是马上拿工资的人了,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闺女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仔细想想,她心里还是舍不得。
有了工资也不能这么个吃法啊,太浪费了!如果按照她往常的做法,一根大骨头能熬一个周的汤。
孟林把酱料调好后说:“这汤又不是只涮今天这一次,别瞎心疼,明天,后天,大后天……咱们涮到不想涮。”
孟夏:6。
两口子就是两口子,刘翠听到孟林这么一说,心里顿时舒坦和放心了。
她这时候举一反三:“用这个大骨汤涮菜吃,还不用单独做饭了。”省下了油、盐、调料啥的。
锅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白气往上飘去。
一家人热火朝天地涮着白菜叶、萝卜片、土豆片还有手擀面。
孟林深吸了一口锅子里冒出来的香气。
计策成功的喜悦在此时此刻抵不过一家人涮锅子的平淡和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