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两口子在商量去看段师傅的事。
段师傅状态有点不对,刘翠建议明天去探望一下。
孟林没搭腔，看起来很不情愿。
刘翠见状没强迫孟林去，说：“我和闺女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孟林吃软不吃硬,听刘翠这么一说,他说出了自己的心事：“按理说，我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自己，但我心里憋得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反正就是不想去。”
他现在脑子乱得很,一边是段师傅躺在床上喃喃自语的画面,一边是段师傅站在生产大会台上说话的样子……
刘翠拍了拍孟林，哄道：“不想去就不想去，要我说,你如果真去了，段师傅还以为你原谅了他呢，我看你不去才是正确的。”
孟林听到这里，笑了笑。
他知道他媳妇儿这么说是在宽慰自己。
刘翠又说：“我和闺女去就算是代表你了,代表咱们这个家了，所以你也别因为你没去有负担。”
孟林沉默了会儿,突然问刘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懦弱。”
刘翠拍了下孟林：“这有啥！”
她看向孟林：“我给讲个事吧，咱们结婚那会儿，葛秀竹找过我，说我没见过你温柔体贴的样子——”
孟林打断刘翠,也不想自己懦不懦弱了,出声问：“她找过你？”
刘翠点头：“找过。”
孟林急得不得了，拉着刘翠的手说：“你可别听她胡说八道。”怪不得他之前总觉得走不进他媳妇儿心里，原来是葛秀竹捣乱！
刘翠让孟林不要激动：“你放心。”
孟林怎么能放下心来,赶紧自证清白说他和葛秀竹谈对象那会儿，就是一块儿看看电影、写写信之类的，没有别的了。
又委屈巴巴的看着刘翠：“你信我。”
刘翠笑了笑：“当然信你！我是想说，葛秀竹说我没见过你温柔体贴的样子……但我啊，见过你无助的样子、见过你犯蠢的样子，见过你怨恨的样子，见过你失意的样子，见过你脆弱的样子，见过你低三下四的样子，见过你意气风发的样子，见过你——”
说到这里，她望向孟林：“所以，懦弱算不了什么。”
孟林一怔。
听见了吗，她说懦弱算不了什么！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心动的。
无助，犯蠢，怨恨，失意，脆弱，低三下四，意气风发……孟林在这一刻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快三十的人了，还能跳成这样！
说不感动和激动是假的，孟林低头，狠狠吻住刘翠。
刘翠抬手搂住孟林。
其实以前的时候，她对葛秀竹说的那句话十分膈应，但现在，她想说，温柔体贴只是一个人的一面，葛秀竹只看过那个努力伪装成温柔的孟林，并不知晓真正的孟林是什么样子，而她，见过孟林的挣扎，知道孟林的纠结。
大抵夫妻就是这样吧。
次日。
刘翠领着孟夏去了段师傅家。
段师傅媳妇儿很意外，她愣一会儿，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以前对刘翠真算不上好来，可人家现在带着东西看望她老头……要知道，来探望的人没几个。
“快请进，快请进。”她赶忙招呼刘翠和孟夏进屋，并说着客套的话，“这就是夏夏吧，长得真好。”
孟夏回了一个淡淡的笑。
她对段师傅两口子没好感。
“老头子，你看谁来了，老二媳妇儿带着闺女过来看你了。”
段师傅躺在床上，两颊有些凹陷，听到这话后，似乎想要起来：“咱们家那茶，柜子里那个，给老二媳妇儿泡上。”
刘翠摆手说：“不用了。”又让段师傅别起来了，好好休息，她们坐一会儿就走。
段师傅还是起来了，似乎想看看刘翠和孟夏身后是不是还有人，看了半天，眼神一暗，老二没来。
刘翠自然看出了段师傅的想法，简单解释了一下：“孟林工作上抽不开身。”
段师傅点点头，“哎”了一声：“工作忙好，工作忙好。”不像他，现在什么活都不能干了，整天躺在床上，没病也得躺出病来。
“来，喝茶。”段师傅媳妇儿泡好茶端过来。
刘翠：“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刘翠又看向段师傅，问段师傅身体怎么样了，孟林挺关心的，最后希望段师傅好好保重身体。
段师傅一听孟林关心自己，一个没忍住，眼角湿了。
“……是我对不住老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