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兮一开始便挣扎了几下,可惜桂嬷嬷力气大,他没能挣脱开。
桂嬷嬷是曹睿之的奶娘,别说在曹睿之面前了,她就算是在曹贵妃面前,在当今陛下的面前,那都是有几分脸面的。她可丝毫不觉得自己强势抱住国舅爷这么个小娃娃有什么不对的,哪怕国舅爷似乎在挣扎,可国舅爷都是她奶大的呢!
那些个手绢,算不得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可它们被洗得干干净净,也足以见这些底层的小宫女是极为看重自己的小手绢的,可如今……她们只能默默地将沾了泥土的手绢塞回了自己的衣袖中,免得碍了贵人的眼睛。
见湛兮皱着眉,似乎不太高兴的模样,桂嬷嬷小心翼翼地问:“国舅爷还生气呢?”
末了又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劝道:“贵妃娘娘也是为了您好,她担心您的身子骨呢,那些个腌臜地儿,难能是您去的?里头的姐儿可都是妖精,要吃人的!”
什么妖精不妖精的,啧,不说他自己,哪怕是原来的曹睿之也十二岁了,他不至于是个傻子吧?这桂嬷嬷的语气,像在哄骗三岁小娃娃。
湛兮心中暗自起疑,面上却没什么破绽,皱着眉瞥了她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我只是去看看歌舞,可什么都没做,姐姐这就生气了,好没道理。”
闻言,桂嬷嬷的眼睛闪了闪,将怀里抱着的湛兮放了下来,认真地说:“正因为您不是小孩子了,贵妃娘娘才更担心呢,那腌臜地儿的姐儿们,虽不是妖精,可男人一滴精十滴血,她们又和妖精有何区别呢?您今日是不做什么,可若是常去,总有个万一,这不是挖奴的心肝肉吗?奴都这般难受,贵妃娘娘又该多难过啊!”
接下来,这位贴身伺候了曹睿之多年的桂嬷嬷,便左一口“贵妃娘娘都是为了您好”,右一句“那地儿脏,你就是不能去”,她看似是在劝湛兮,努力缓和湛兮和曹贵妃的关系,可实际上她口口声声全是硬邦邦的搪塞,没有一句触及这次姐弟两的矛盾根源所在不说,反而有种越说越错的感觉……
“啊对对对,姐姐都是对的,姐姐都是为了我好,不论怎么着,全部都是我的错!”湛兮负气说完,便一下子背过身去。
桂嬷嬷见状,仿佛早已料到了他的反应一般,再没有劝下去,反而叹了一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又说:“您啊,还小着呢,等您长大了,就明白贵妃娘娘的苦心了。”
好家伙,这种“不讲道理不肯就事论事,非要说你错,你问哪里错,又不肯说,非要按头说你还小你不懂你长大就懂了”的屁话,在很多时候,会起到相反的结果,加剧误会,加深矛盾。
果不其然,湛兮冷哼一声,一把推开了毫无防备的桂嬷嬷,自个儿气哼哼地往前跑去了。
桂嬷嬷一个仰倒,嘴里呜呼哀哉地叫唤着,一边喊着宫女太监赶紧追上,不要让国舅爷受了伤。
而跑了一小段之后,湛兮也抵达了原剧本中提到过的剧情点,果不其然,琉璃亭不远处的假山后,有两个嘴碎的小宫女,窃窃私语地在说些什么。
从一开始到现在,湛兮都没有做出什么超出曹国舅既定行为的事情,包括在桂嬷嬷的“劝说”下反而负气跑掉,而后偷偷摸摸地站在了这个假山后,偷听那两个小宫女的八卦。
“我刚刚经过了牡丹园,你猜猜我瞧见了什么!”女声有些兴奋。
另一道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牡丹园?你看见什么了?该不会是太子殿下吧?”
“可不止呢!”那道兴奋的声音说,“你听说了没,前几日广平侯世子进宫,给太子殿下送了一只品相极好的狮子狗,御兽园的老驭兽师可都说没见过那么好的品相,我听人说,这狮子狗可是吐蕃王的爱犬所生,世子爷花了重金才买到的,就为了送给太子殿下玩……”
“然后呢然后呢?这狮子狗怎么了?我听说过这狮子狗,说是可漂亮了,头发比很多宫女的秀发都要柔顺。”
“今儿个一早,二皇子殿下也不知是怎的了,也是听说了太子殿下这条狮子狗的事,忽然闹着也要一只,贵妃娘娘没允。就刚刚,我路过牡丹园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太子殿下的仪仗,还听到了太子殿下快活的笑声……”
“隐约是说什么,太子殿下今日带新得的心上爱宠狮子狗去牡丹园放放风。”
“这又怎么样,我们又不在牡丹园当值,又不能偷偷去看。”
“嗨呀你怎么说不通呢?我还没说完呢,我远远地瞅了几眼就走了,可刚刚,你瞧我遇见了谁?”
“谁?!”
那一开始八卦的女声忍不住兴奋地拉高了声音:“二皇子殿下呀!”
“什么?!”陪同八卦的宫女也似乎被惊道了,捧哏似的问出了众人的心声,“二皇子殿下?你怎么会撞见二皇子殿下?”
“这可不是巧合!”那宫女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偷偷摸摸地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小小声地说,“我看二皇子殿下,这是听说了太子殿下带狮子狗去牡丹园放风的事情,就上赶着去抢狗的呢!”
“什么!那他们可会打起来!?”这声音更激动了。
隔着假山偷听的湛兮也忍不住扬了扬眉,不错,这两个小宫女比他预想得要更加敬业,而且这演技,虽说浮夸,却也足以吊打曾经他看过的某些霸屏怪东西了。
就在她两一唱一和说得正起劲之时,一颗脑袋从假山后冒了出来,面如冠玉,明眸灿灿:“哟!唠嗑呢?”
两个小宫女被这突然探出来的人头吓得尖叫不止,魂都要飞了。
湛兮和善一笑,抚了抚垂落在鬓角边缘的宝带,明知故问:“你们这是专门说给我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