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意如舒了一口气,忍不住磨了磨牙:“好你个曹睿之……”
话未说完,就有广平侯的亲信上前打断了他:“世子,侯爷叫您去书房一趟。”
“我知道了,”王意如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句,临走的时候吩咐左右道,“把这狗给我招待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亏待它!”
广平侯府,内书房。
“父亲。”王意如朝案牍前那捧书在读的美髯公行礼。
广平侯看都未看他一眼,随手将手边的折子丢到了王意如的面前:“你看你做的好事!”
王意如垂首看脚边的折子,折子表面没有任何标志,这是广平侯府的密函,他没有在意父亲的态度,蹲下去捡了起来,展开来读。
越是读,王意如便越觉得荒谬——永明帝居然在昨天夜里,连夜派遣京兆尹去查明坊间流传的不利于曹小国舅的流言蜚语。
京兆尹是何许官也?这可是治理京畿地区的三辅之一!京城的管理问题,大大小小,就绕不开这老东西,而这老东西也就是帝王身侧重臣。
可永明帝大半夜地出动这样一个重量级的爪牙,居然只是为了调查坊间的流言!
“曹睿之可比你想象得还要深得圣心。”书卷后的广平侯,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王意如只感觉一口气梗在的喉咙,咽不下去,也吐不出去,曹睿之如此深得圣心,被圣人放在心尖尖上疼宠,那他们王家算什么!?
“这些个不入流的手段,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便收手!不要再自作聪明地玩下去,免得贻笑大方。”广平侯命令道。
“是儿子的疏忽,日后定不再犯。”王意如狼狈认错。
“你贪玩,却让为父为此而丢了个能埋更久的暗棋啊……”广平侯感慨着,似乎有些唏嘘,“圣人今日在朝堂上,随意寻了个由头训斥了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是永明帝初登基之时大赦天下,广开恩科而考上科举的官员,农民出身,不属于任何一方门阀士族,怎么看都天然应该是帝王的人,也正因如此,永明帝不惜提拔他,御史中丞的儿子也就成为二皇子的伴读。
但是,官场上是不会有满足之人的,王家稍稍勾搭,御史中丞尝到了王家从指甲缝里流出来的门阀士族的甜头,自然便上钩了。
王意如所做之事,可不止安排两个宫女闲话,再让桂嬷嬷引着小国舅去听,再怂恿小国舅那么简单……
至少,最开始得有人去挑唆二皇子抢狗是不是?
而这之后,还需要有人及时地将宫里的这些个“故事”流传出去,再需要人将其流传开来……
可如今这一遭,计划没能成不说,连那二皇子的伴读都暴露了,而永明帝也不客气,打蛇打七寸,直接当堂寻了个由头便怒斥了御史中丞。
如此,王家撬来的这颗棋子,算是废了。
广平侯确实心情不太好,但是王氏家大业大,一个御史中丞无足轻重,见王意如态度不错他便也消了气。
“年轻人需要多多历练,只是日后你想做什么,最好先问过为父的意思,为父走过的桥,可都比你走过的路多啊。”
王意如口中诺诺。
广平侯更满意了些,最后问:“都处理干净了吧?”
王意如知道广平侯在问什么:“都抹干净了。那两个小宫女、曹睿之的奶娘……赌场也和我们扯不上关系。”
广平侯冷哼了一声,扯不上关系?左右不过是面子上看着干净罢了,身在局中的人,谁看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既如此,明日休沐你与我一同进宫请罪,带上那只青犴犬!”
即便事情明面上和他们王家扯不上关系,但明眼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又何必继续僵持下去?那是圣人,当今天子!他们自然是该认怂就认怂的。
广平侯父子进宫一趟,态度诚恳地请罪,并送回了青犴犬。
当然,他们请的罪可不是什么故意引导两位皇子争斗,有意布局要搞臭曹小国舅什么的,他们请罪的是——
“都怪小儿愚钝,办事不妥当,虽说那狮子狗只有一只,可他竟未想去凑齐两只……最后使得两位皇子为此相争,实乃大罪!不过老臣训斥过后,小子业已经知错了,还望圣人海涵。”
永明帝冷哼一声:“只愿如尔所说,尔罪在此,也仅在此。”
一场并不愉快的政治表演秀结束了,王意如本已经觉得格外憋屈,只待回了府中,发泄一番,可来不及发怒,又听底下的人来报——
“不好啦世子!如今坊间可都在传您的坏话呢!”
“百姓们议论纷纷,说您送狗故意送一只,就为了让两位皇子相争,实在是不安好心。”
“那曹小国舅就不同了,虽说是年纪尚幼,但行事却颇为妥当,送狗一送送两只,绝不厚此薄彼引发矛盾,他们都说您连曹小国舅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