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仿简直惟妙惟肖,有些许神态与动作,甚至像是被曹穆之附身了似的!说是临时起意永明帝都不行,他们准备着恶心他,一定很久了!
“他们再如何花样百出,本质上也不过是汲汲营……”
永明帝立刻求饶:“好了好了,我们不要汲汲营营了,你啊,就是故意的,汲汲营营绕得我头晕。”
曹贵妃“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看着她那依然如花似玉的笑容,永明帝垂首与她额头相抵,喃喃道:“这世间,怎会有人可以取代你?任何人都不行!”
“天下之大,却从无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哪怕是双生子。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不该被轻易取代……”曹穆之说着,促狭地笑了,“除非他是个书读到了狗肚子里去的、不如回老家种地的官员,官职就可以被轻易取代。”
复述了一下弟弟的话后,曹穆之又忍不住皱眉,叹道:“这孩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乡野俚语。”
“你不会又要训他吧?”永明帝忍不住替妻弟紧张,“乡野俚语又如何,说话有道理便好了,倘若全无道理,哪怕煌煌大论,也不过徒有其表!”
郭大福与那群御前伺候的宫女太监,一直守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他听到了永明帝在后花园里头偶尔传出来的笑声,便知道帝王的心情有所回转。
“陛下!禀陛下——国舅爷特意吩咐了奴才,要将他给您准备的礼物,一定在子时前让您瞧见。”
听到郭大福的声音,永明帝面上露出了愧色,他伸手抚了下额头:“是我着相了,今夜唱寿礼未能进行,后人如何言论尚且不说,却是叫那几个孩子伤了心。”
“哪有那么夸张?现在便让他们呈上来就是了。”曹穆之安慰地抓紧了他的手。
二皇子和太子准备的礼物,永明帝早就心中有数了,他最期待的,还是湛兮准备的礼物。
他知道这个礼物,是湛兮特意委托了一个江湖门派去办的,还知道因为进入这个江湖门派,他给湛兮安排的不良人甚至现身人前,后来又听说京兆尹也为此事忙了一段时间……
所有的事情永明帝都清楚,但他并不知道这礼物究竟是什么,因为无论是不良人,还是京兆尹,都表示说“国舅爷似乎更希望能给您一个惊喜”,既然如此,永明帝便强行压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不再过问此事。
远远地见七八个太监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盖着红绸看不清模样的东西缓缓靠近,曹穆之忍不住笑了:“这礼物金童子定是用了不少心思,打眼一看,这礼物可比上回你生辰,那个西北的官员给运过来的怪石还要大一些。”
去年那个劳民伤财运石头的官员已经吃了挂落了,湛兮这个走得不是官面,走商面,由各地的大镖局分段接力运输,怕也是废了不少钱财。
永明帝观察了一下,说:“它看着大,却没有怪石重,倒是不会砸伤人……”
太监们小心翼翼地搁下了这巨大的陶器花盆,动作迅速地撤去了临时组装起来的八人抬担,郭大福吩咐宫女在一个适当的位置,纷纷举起手中的宫灯,让永明帝能看清楚这费了不少心思的礼物。
曹穆之笑着道:“看起来似乎是一株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怔怔地看着永明帝掀开红绸后,那红绸之下的两株树,这两株树的树根紧密缠绕,彼此相融,不分你我,这是——
“连理枝!”永明帝惊呼出声。
那两株约莫有六尺高的树舒展开来的树枝上,间隔均匀地用红绳系着一块块程亮的铜牌,铜牌上烫金的“永结同心”,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月光下,晚风中,他们这对少年夫妻,看到了满树轻轻摇晃、金光闪闪的“永结同心”,其震撼,直达心底!
曹穆之忍不住上前,伸手托过一块铜牌,看到了上面歪歪扭扭宛如小儿涂鸦一般的字体,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识字的、会写字的人写的字,她一块块地仔细看这些在冷风中轻轻摇晃的铜牌,看到了各式各样或可爱或可笑或颇具风骨的“永结同心”。
永结同心,无论鸿儒,还是白丁,都祝他们结发夫妻——永结同心!
永明帝在这一株连理枝的树根上,看到了用红绸系着的一个金丝楠木的礼盒,他打开这个盒子的时候,手指都是颤抖的。
盒子里最上面的是一张红色的硬制花笺,上面是湛兮的字迹,他快活地说:“姐夫,是不是很惊喜?这一棵连理树是纯天然形成的,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叫人找到呢!大概老天爷也是偏爱你和姐姐的,这一株连理枝,两株都是桃树,其中一株是五色碧桃,另一株是千瓣桃红,你们当初在桃花林邂逅,如今我寻到的连理枝都是桃树!”
“姐夫,盒子里放着的那一沓装订好了的书册是写‘永结同心’四字的九十九对成婚七十年的老夫老妻的籍贯和履历,里面写清楚了哪个铜牌是他们写的,还有一些祝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