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莲看笑了,笑着笑着,眼底却顷刻之间就变得湿润,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源源不绝地从他眼眶溢出……
这世间,最是“情”字难解啊,江离,你也有今天!
“小少爷。”
陈青莲闻声转身,他身后站着一个瘦弱的黑衣人,黑衣人恭敬地汇报道:“他为了追花魁,连刀都落在了醉仙楼。”
呵……陈青莲讥诮地勾了勾唇,一个杀手,春风得意之时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挥金如土;情场失意之后,又连日买醉、卑微纠缠、最后竟连自己的刀都不记得了。
“乍富乍贵,得见人心。哼!江离他不过是一介跳梁小丑罢了。”陈青莲冷漠地说,“他的死期,就快到了!”
实际上,马车内的情况与众人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江离一钻进马车,就立刻靠着侧壁,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活像刚从监狱里爬出来似的。
甄道藏正摇晃着一把“喷香”的团扇,见状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其实这一路上,听着各种各样的议论,她就想笑的,但是她忍住了,如今江离本人逗乐到她面前了,她是真的忍不住。
“别笑了,”江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再大声一点,外头该要听见了。”
“咳咳!”甄道藏清了清嗓子,努力板着脸,“好了,我不笑了,哈——咳咳咳咳!”
“且说正事,你今日找我何事?”江离问。
谈及正事,甄道藏也严肃了起来:“这两日还得继续委屈你,元宵节那一日,你且来花楼寻我一同出游,但我更期待世家公子,故而拒绝了你,你心灰意懒之下,又到了醉仙楼买醉,而后喝得醉醺醺的,愤怒上头,提着酒壶就要来花楼质问我……”
“那时你为了抄近道,会去无人无灯的小巷,而你喝了酒,神志不清,又遗落了自己的刀,手无寸铁。”
“你孤身一人、神志不清、手无寸铁,想必……‘他’会在路上对你下手。”
江离有些疑惑,甄道藏是来找自己复盘一下最终的计划的么?可不是前日才强调过……
最后,江离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很快江离就知道自己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甄道藏最后笑嘻嘻地告诉他:“江帅,有个噩耗我要告诉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是什么?”
“小国舅爷打算带着全家老小并一众战士一同围观你‘引蛇出洞’,他说保证不妨碍你,你且放手去做,不要害怕。”
江离:“……?”
我不理解,真的。
“好了,我话说完了。”甄道藏话音刚落,不等江离反应过来,就一脚把他踹下了马车。
这还不算,甄道藏还在马车中发出了娇俏的怒骂:“该死的武夫,如此粗鲁莽撞,我是一辈子都不会看上你的!我云月嫁猪嫁狗,就是不愿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被踢下马车,在地上滚了两圈,还被马车溅起的尘土扑了一脸的江离:“……”
他沉默地一路飘香的马车,默默舔了舔自己的尖牙:甄道藏,你最好能保证,你这一脚没有一点点的个人恩怨!
湛兮回家把元宵节要带两个娃子出门,去强势围观不良人缉拿朝廷重犯,希望他能一起出门以加强安保的事情,和自家老爹一说,果不其然,曹子爽乐得头发都要飞舞起来了。
“哎呀呀!有意思有意思,你阿耶我一定到位!”
看着因为可以搞事,而整个人都“枯木逢春”一般容光焕发的曹子爽,湛兮甚至觉得,如果曹子爽是一只狗精的话,那此刻他一定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因为此时此刻的曹子爽,如果是一只狗精,那必然会在屁股后面伸出一只尾巴来狂摇。
曹子爽甚至都开始纠结起后日自己要穿的衣服来了:“金童子,你说我该怎么穿?穿常服襕袍,还是穿戴盔甲?”
没等湛兮开口,曹子爽就又开始自顾自地否决了自己的提议,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行,不能穿戴盔甲,那样的话显得太隆重了,万一妨碍到陛下的计划就不好了,还是穿常服吧!”
“让我想想看,穿常服的话,那我枪要怎么拿,啧!麻烦得咧!襕袍配枪去逛花灯节,真的好奇怪哦!”
湛兮:“……”
咱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全凑过去看戏,想象一下那画面,可真是热闹啊哈哈哈哈……咳咳,希望不会打草惊蛇吧。
或者说,希望“蛇”它真的疯癫了,只想着要趁机宰了江离,完全顾不上热情的(数量奇多的)吃瓜群众就最好了。
“阿耶,咱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护好两位皇子,要知道我和姐姐姐夫他们保证的,可是说他们不良人完成他们自己的计划,我们自个儿则游玩自个儿的……”
已经在纠结当日要戴什么发冠的曹子爽惊讶地看了过来:“各玩各的,互不相干?那你怎么答应带两位皇子一同去看戏了?”
“因为抓老鼠的计划被他们发现了嘛。”湛兮无可奈何地说。
“那你可曾告知你姐姐与姐夫,要改变游玩的计划,改成去看戏了?”曹子爽问。
湛兮忧愁看天:“那我可不敢说,我要说了,他俩指定出不来。”
曹子爽长叹一声:“但是瞒着你姐姐姐夫这也不行呀,你怎么能先斩后奏呢?这样吧,等他们两个出来,我立即派人去告诉陛下他们,咱的路线改变了!”
湛兮:“……”阿耶,你是认真的吗?等他俩出来再去告诉宫里头那两位,这真的和“先斩后奏”有很大的区别吗?
湛兮怀疑地瞅着曹子爽:你其实是天然黑吧!?
翌日,湛兮去拜访谢灵云,说明了一下情况,谢灵云欣然表示愿意同往。
湛兮:“外公,你也这么爱看热闹的吗?”
谢灵云抚着胡须:“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老夫也想看看那位‘自诩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因面貌美丽而被韩王记住的人,究竟生得何等模样。”
果然,八卦是动物们的天性!热闹何止是人爱看,狗都爱看!
“可是外公,虽说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但据说那人的武功不低于江离,只怕会有些危险。”
“不要紧嘛!”谢灵云笑眯眯地看着湛兮,“世人皆道老夫琴棋书画诗酒茶无所不通,可因为没有出手的机会,他们都不知道,老夫年轻时候,也会几手拳脚功夫呢!”
谢灵云乐呵呵地笑:“能不能打过年轻人不敢说,抱起你们几个小娃娃逃跑还是行的。”
湛兮:“……”外公,我看你这自信的程度,应该不只是“拳脚功夫”的程度啊!
一般老胳膊老腿的老家伙,哪敢这般“嚣张”,非要强势围观危险系数破表的抓鼠现场。
谢灵云,一个无所畏惧的六边形战士!
眨眼间,正月十五日就到了。
这是大雍朝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中,最为热闹的一日,为庆祝上元佳节,朝廷在今日取消了宵禁,商铺通通会经营到天明,夜深也不打烊,夜晚的坊间仿佛一年就醒来这么一次。
湛兮和曹子爽还有谢灵云还有折可克一起,带着乔装打扮好的三十位将士,约了上官无病到宫门口汇合。
没一会儿,宫门便破例在已经落匙的时间点,缓缓从里头被打开。
二皇子和太子弃马车而不用,迈着两小条腿,快活地奔了出来。
“外太公!外公!小舅舅!可可叔叔!没病!我们来啦——”二皇子一路跑,一路欢呼。
光是看着他们那可爱的模样,大家就要情不自禁地会心而笑了啊。
二皇子直接扑到了谢灵云的怀里,谢灵云一副老人家无力承受小孩儿的热情的模样,一边哎呦哎呦地叫唤,一边又站得稳稳的,还笑眯眯地把二皇子也给搂稳了。
太子眼看着自己跑近了,正准备要刹住脚步,却不料湛兮突然上前一步,把他抱了个满怀。
小太子一下就红了脸,他别别扭扭地把脸埋湛兮的怀里,不想被人瞧见自己的脸,怕泄露了自己最真实的情感
可是人的一举一动,也是最诚实的啊!
而太子分明已经悄悄伸手,揽住了湛兮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