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澜1965年出生的,没经历过饿肚子的那三年。
但听身边的人很多次讲过当时的惨状。
这么一想,一天三顿吃大白馒头确实也不是太糟糕的事儿了。
所以她才要坚持抓阄嘛。
如果是她分派,分到最远的那个镇的10个人,路上往返五个小时,一天三顿吃白馒头,能不怨她?
如今嘛,就只能怨自己的手气不好了。
徐晓海道:“程老板,其实我们不论远近都是十分感激你的。是你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可以凭劳力抬头挺胸做人的机会。”
和他一道的九个人也纷纷点头。
累一点不怕,都二十郎当岁的人。有得累比无所事事、受人白眼强太多了!
程澜笑笑,“那祝你们一切顺利,路上小心一点!”
徐晓海等人点点头,脚上一蹬迎着朝阳继续出发了。
程澜看着他们驮着盐巴、味精、香皂、肥皂、硬糖、奶糖、麦ru精、原子笔......的身影渐渐远去,这才继续往回跑。
她刚吃过早饭不久,都还没有进屋做作业,裴湘君寄进来告诉她,“来了几个经销商,要进货。”
还把清单递给了她。
看到上头密密麻麻的记录,程澜笑了。
“伯母,您忙您的吧。我和支书出去会会他们。”
裴湘君道:“不用给他们倒水?”
“不用,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支书便和程澜一起出去了。
十几个经销商,还都是男的,他去给这丫头壮壮胆色。
不过,昨天六十来个待业青年,男男女女都有。
她站那些人面前敲着黑板讲话,看起来也是半点不虚的。
程澜和支书一起出去,经销商里为首的王四海道:“程老板好、程支书好,之前一直和锦程兄弟打交道。跟二位倒是头回见。”
支书看程澜两眼,笑笑没说话,在主位的次位坐下了。
营运上的事他一般不管,交给程澜去发挥吧。
她要是撑不住再说。
程澜笑笑,“是啊,头回见呢。各位老板,你们要进货啊?”
“是啊。”
“不巧啊,没有。之前一周吧,你们都没来,我还以为你们这次不进货呢。我就出给别人了。”
王四海道:“那程老板再打个电话,让采购采买了,让车队送来可好?这会儿去买了、上车,天擦黑就能到了。”
程澜一脸诚恳地道:“嗯,车队的人跟我说车子要检修,最近一周都不太方便。还说幸好不会误我的事,我都是半月进一次货。”
有几个经销商已经开始皱眉了。再等一个星期,那肯定是要卖断货的。还不只几种货要断。
他们也没有太多现金能压在货上,且程楚小卖部供货从来没掉过链子。
所以都是卖点进点,卖点进点。
如今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程澜又补充了一句,“一次一卡车的货,我得先留够这县城、镇上还有我们村上的小卖部。然后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我们小卖部和公安局合作,收纳了60个社会待业青年做销售。他们要的货也得留出来。恐怕没什么货能供应给你们了!”
那几个皱眉的经销商这回是脸色都变了。这意思一个星期后的货也没他们的份啊?
王四海道:“程老板,你还真指望那些从没上过一天班,游手好闲的小年轻不成?你就不怕他们拿了你的货跑了?”
程澜道:“跑,往哪儿跑?都是本县的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可是送货上门啊。主顾们大热天的能少出去
跑一趟是一趟。反正都是一样的货,都不多收一分钱。我觉得肯定还是有人买的。尤其是一些小商店里卖断了货的东西。”
这......这确实是大有可能啊!
那些人现在也只剩力气可以卖了,三伏天也不怕热的就去了。
“程老板,你这是要把经销商全换了?你不用同锦程老弟商量一下?”
程澜道:“我40%,村集体20%,过半了啊。而且,我们内部怎么商量,这就不牢各位老板费心了。”
支书瞅瞅她,不会他就是来代表一下20%的吧?
程澜又沉着脸补充了一句,“真要说起来,找来一群一次、二次不讲诚信的经销商,楚锦程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才是。”
王四海道:“程老板,当真不出货给我们?万一你找的那帮人不靠谱,你想再出给我们,我们也要傲一下了。”
程澜笑,“随时都可能变卦的经销商,我宁可不要!”
旁边一个人道:“那你要怎么样,不妨划下一个道来。”
程澜看他一眼,“要继续合作,那就签合同。违约总得有个惩罚才行。你们还别拿没付的货款来跟我说事儿。你们临时不来提货,这个没有合同我拿你们没办法。但已经欠下的货款,我追讨可就是天经地义的了。我才刚跟公安有合作,找上他们帮忙催讨可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现在确实很多都没有形成规矩,那就一步一步的把规矩立起来吧。
签合同定契约这种事,民国有,古代也有。
只是过去的十年大家法制意识都比较薄弱。好多事都还不习惯走这个流程,就给了人钻空子的机会。
说起来程澜去成都的批发市场进货,也是没有和摊主们签合同的。
但人家底气足,全省想赚这个差价的人都在往那里奔。
不差十个、八个主顾。
她这里虽然也是有紧俏物资,但却不是那么不可或缺、不可替代。
而且之前他们对这十几个经销商的依赖太大了。过半的货靠他们分销啊,所以他们敢抱团。
主要也是他们生意还没做几个月,积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