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闻言,顿时大松一口气,唯独李将军仍是忧心忡忡:“可是陛下派大军来儒城,不怕引起燕然、渤海和我们启国三国混战吗?”
“万一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儒城的百姓岂不是要遭殃?”
“燕然军实力不可小觑,上次陛下在京城打退燕然,主要是因为那是守城战,天然占据优势,可如今我们城门紧闭,渤海军不可能安然放陛下的援军进城。”
“燕然军最擅长野战,最后鹿死谁手,实在难说。”
“纵使最后我们能打赢,可是战火终究是烧在我们启国本土上,损失的还是咱们啊!”
李将军这番话,说得众人又把心提了起来,不约而同望向安坐在主位的喻行舟。
喻行舟沉默片刻,淡淡道:“诸位,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我们只能相信陛下了。”
越是局势紧张焦灼之际,他的眼神越是平静且坚定:“请诸位随本官一起,安抚城中百姓,清点粮草和军需,静待陛下的援军到来。。”
他拂袖,长身而起:“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既然料到今日,定能化解今日之局!”
※※※
“听说了吗?渤海国派兵打来了!”
“要打仗了?那怎么办?听说燕然军也在幽州集结军队,该不会要一起攻打儒城吧?”
“唉,早知如此,何必非要那个盐场呢,让渤海人呆着好了,盐贵是贵了点,至少也比打仗强吧?”
渤海军兵临城下的噩耗,早已传遍了整个儒城,百姓们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遭受渤海国的报复。
城中人心惶惶,气氛凝重紧张到了极点。
不是百姓开始疯抢粮食和盐,生怕一打起来就没得买了。幸而城中有喻行舟坐镇,早已将全城的粮食和盐全部强制收拢,每日按口粮需求发放,避免粮商坐地起价。
人们都听说了这位喻大人,正是昔年喻老丞相的独子喻行舟,上一次儒城面临灭城的危机,正是喻大人挺身而出,只身赴燕然军大营谈判,以自身性命,保护了全城百姓。
喻老丞相的名声之下,儒城全城百姓终于渐渐从恐慌中安稳下来,选择相信这位小喻大人,同样能够庇护他们。
山雨欲来。
喻行舟独自在城头巡视,他眺望着远方波涛滚滚的大海,心绪便如同海浪起伏不定。
多年后的今天,战争的阴影,再次冲着这座命途坎坷的城市席卷而来。
他回想着昔日种种,那个时候,他的父亲,是否也曾像他一样,独自立在巍峨的城头之上。
带着同他一般的心情,思索着如何退敌,如何护住身后无数百姓,和他们的家园。
他抬头,但见远方海天相接之处,苍天渺渺,逆浪滔滔。
喻行舟dú • lì于狂风之中,安之若素,心中一片平静。
他想,他与父亲终究是不同的,彼时,父亲孤身一人。
而自己,还有那个人可以信赖和依靠。
※※※
与此同时,同儒城临近的幽州边境处,燕然守军早已获知了渤海军兵临儒城的消息。
守将连夜开始集结兵力,陈兵幽州边界。
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摩拳擦掌,带着嗜血的兴奋和贪婪:“听说儒城遍地都是盐,要是能抢上一回,咱们就发了!”
他对着副将吩咐道:“即刻派人随时关注儒城的情况,但凡有异动,我们随时准备出兵!”
副将犹豫一下,道:“可是没有王上的命令,就自私出兵,万一上头怪责……”
“蠢货!我们又不要攻占城池,只要能趁乱抢一通,盐,黄金,甚至是奴隶,什么都好,上头高兴还来不及呢。”
“天大的好机会摆在眼前,傻子才不趁机抢点好处!”
※※※
就在儒城、渤海、燕然三方势力彼此胶着,相互提防之际。
此时此刻,临着宁州海岸线的茫茫大海之上,一支由十艘三层楼船组成的大型船队,正呈品字形,破开巨浪,平稳快速前行。
每一艘船上都装有巨大的双栀帆,风帆在海面狂风中盈盈鼓起,船尾的水轮呈涡旋状,在水下飞快旋转。
这些船只都是去年在惠宁城被海盗袭击时,俘获的海盗船。
萧青冥在惠宁城下令扩建港口和造船厂,花渐遇便把这些船只,连同宁州前任刺史的大楼船,一并送入新船厂改造。
被其他护卫船只保护在最中心的指挥船上,一个身着银色甲胄,身量高挑的年轻男子,正立在船耧上,眺望着远方汹涌的波涛。
“船队离渤海国的都城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
江明秋一身儒将打扮,银亮的头盔缀有一簇红缨,他恭敬行礼,脸上带着沉稳的微笑:“回陛下,按行程,最迟明日便到了。”
“江大人,你叫错了,朕现在不是皇帝,而是水师提督肖将军。”萧青冥漫不经心道。
他手里举着一支由军备厂新出产的望远镜,眯着一只眼,沿着海岸线缓缓移目。
江明秋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孔,不由莞尔一笑,摇摇头道:“将军何必亲身涉险?”
“陛……将军千金之躯,身系一国安危,应当坐镇京城,运筹帷幄才是。”
“直接把船队开到敌国国都,实在太冒险了,这样的作战方式,下官平生未见,交战之际,弓箭无眼,将军的安全……”
萧青冥把望远镜放下来,挑了挑眉,一本正经肃容道:“江大人又说错了,这并非是作战,只是一次长途拉练,一次实战演习。”
萧青冥负背着手,语重心长:“演习的事,怎么能说是作战呢?只是锻炼我启国新成立的水师,看看这些水兵的训练成色,增加实战经验。”
“绝不是与他国交战。”
江明秋哭笑不得:“这……有何区别吗?”
萧青冥抬眼,远方水天空阔,碧浪排空,灿金色的阳光肆意挥洒于海面。
一个浪头打来,船只略有颠簸,他立在船头稳如泰山,目光沉锐,笑意优雅:
“本将军单方面教训跳梁小丑,我要打,尔等就得受着,我要走,没人能留得住,如何称得上是‘交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