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当时联合在一起,写了那封血书,也多数都是被梁家迫害过的女子,父母亲人皆已经不在人世。
姜露到了温月声身边后,温月声便让叶秋云等人,去了姜露那边,帮她做事,也算是多了门生计。
叶秋云的身体,在得了周曼娘救治之后,也逐渐转好。
她右腿伤得严重,至今走起路来还有些不自然,但其他的伤势,均已经转好。
来见温月声时,亦是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裙,面容整洁,唯独那双眼眸较为幽沉。
周曼娘说过,叶秋云意志消沉,活着实在令她痛苦。
到了姜露这边后,因为身边有人,才稍微好了些。
她见到温月声后,不置一词,直对着温月声跪了下去。
“叶姑娘。”姜露惊讶了下,想要将她搀扶起来。
却听叶秋云声音坚定,无比认真地道:“郡主,我想投军。”
姜露微怔。
她眼神坚决,说话亦是掷地有声:“不只是我,还有那些从前在梁文昊后宅内的女子。”
“还请郡主给我等一个机会。”
姜露经商有方,手中也有能用之人,她们说是去帮姜露的忙,实际上却是承蒙姜露在照顾。
叶秋云确实好几次都不想活了,这种年头,在梁家倒塌之后更盛。
她家人都被梁文昊害死,如今留她一人苟活,她只觉得活着的每一瞬,都是煎熬。
但因为身边还有不少像她一样的姐妹,所以她忍耐了下来。
她不想要看到她一走,也让许多姐妹觉得没了盼头,从此走向了绝路。
直到昨日,她在酒楼里誊写账本的时候。
忽然听到了有个说书先生,说起了这几日城东校场的事。
“……郡主虽是女儿身,可怎能容忍这等恶事在眼皮底下滋生,当即派了身边之人,将那奸恶的忠勤伯捉拿归案,且于军队之前亲自审核……”
叶秋云听着听着,在听到了那一句‘大徽将士,当保家卫国’时,骤然湿了眼眶。
她在想,若她是个男子,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投身军队,她的小家没有了,但她还可以守卫别人的家。
这个想法,在她胸膛处不断发酵和滚烫。
在昨日她看到了姜露时,变得最盛。
郡主和姜露都是女子,甚至郡主本身便习武。
她想投军,她想燃起这一丝最后的希望。
她虽微小,也想要拥有一点力量,能保护住她想要保护的人。
叶秋云说出这番话,心底亦是忐忑的。
因为她清楚,她并没有什么才能,甚至算不得多么的耀眼,她跟郡主、姜露她们都不一样。
她甚至知晓,这一番话若在外边说出口,会惹来多少人嘲笑。
可在她真正提出了这个请求时,面前的人情绪没有任何的波动,她只问她:“想清楚了吗?”
叶秋云毫不犹豫地道:“是。”
“那自今日起,你们便跟在我的身旁吧。”温月声的嗓音依旧冷淡,但这一句简单的话,却足以令得叶秋云欣喜若狂。
旁边的姜露反应过来,亦是心头灼热滚烫。
那边。
温月声斩杀忠勤伯,并将其头颅悬挂在了城门之上的事,在京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武安侯当夜被气得吐了血,连夜请了御医诊治。
一连几日,都没能下床去上早朝。
而就是这几日之内,也不知道何处走漏的风声,京城的各大酒楼、茶楼之中,竟是纷纷流传起来了温月声斩杀奸佞之事。
凡听得此事的百姓,无一不拍手称快。
当中却也有人质疑,可事情的真假是全然遮掩不住的,那些受过迫害的将士,还有将士的亲人,便是再直接不过的证据。
甚至还有胆量极大的说书人,将此事编撰成为了评书,里面的郡主也好,所谓的将领也罢,说是都是假的。
但只要一听这个故事,不仅是说书的人门儿清,就连底下的百姓,亦是心知肚明。
闹得这般沸沸扬扬,这让许多欲弹劾温月声的人,联想到了上次那些言官的遭遇,便觉得头疼。
原本同武安侯交好的,或者是准备上书的人,这几日都变得含糊其辞了起来。
逼得武安侯气急败坏,当日在府中砸坏了不少的东西。
好在勋贵之间,不同于朝堂的百姓,绝大部分的人,为保护这头顶上的爵位,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再加上温月声所得罪的勋贵,也不只是一个两个了。
那大皇子的母族,如今被皇帝冷落到了极点的徐国公府上,不也是勋贵?
武安侯在连夜见过了许多人之后,心底到底是安定了些。
军汇演在即,温月声为安定军心,而出手狠辣。
这事便是状告到了皇帝的跟前,他们也不占理。
何况忠勤伯所做的很多事情,温月声手里都有确切的证据。
若真的按照那些罪责来论处,他就算是有八个头,那也不够温月声砍的。
但状告不行,不代表其他的就不可。
温月声行事猖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再加上手段冷硬,着实令人望而生畏。
观这几日,朝中暗流涌动便可知。
她如今像是一把悬在了众臣众勋贵头顶上的剑,都不知道何时就落了下来,且一落下来,便要直取他人的性命。
惶恐不安的人多了,这件事情也就好办了。
武安侯直接借助了这次的事情,联合了一部分勋贵,欲在朝上,联名上书。
奏的不是温月声杀忠勤伯,而是她手段残暴冷血,下手残忍,打杀近十个将领,还将忠勤伯头颅悬挂于城门之上。
此等行为,堪称狂妄。
皇上能因为大皇子私造兵器,就差人砍断了他的手,又岂是真的能够容忍温月声这般行事放肆,且狠辣不可控之人?
他们这个联名上书,要的就是告知所有人。
思宁郡主手段残暴不可控,用好了,她是一把刀,用不好,她这把刀就会朝内。
将整个朝野,都搅合得不得安宁。
是以,今晨一早,武安侯便入了宫。
他与一干已经准备好了的朝中勋贵,直接候在了那太和殿外,等待着早朝一开始,便将这封联合上书上奏了上去。
他们准备齐全,武安侯一派之人,甚至还准备了温月声的‘种种恶行’。
包括这几日民间兴起的一切事由,都可以成为温月声此人危险的佐证。
她随意shā • rén,还能够赢下了好名声。
换了朝中任何一个朝臣,他们怕是不怕?
出于此,早朝时分,在皇帝处理这几日的政事时,武安侯皆是站得四平八稳。
就等琐事结束之后,大殿之上都安静了下来,他也好将这一份联名上书呈了上去。
皇帝端坐在了殿上,从面上来看,看不出情绪来。
只在听到底下的人禀报,说是江东地区连日来,落雨不停,江水暴涨导致决堤,淹没了其下几个村庄之事时。
神色阴沉了下来。
虽说已经迅速安排了人去解决堤坝的问题,但因突发洪灾之事,还是令得皇帝心情欠佳,面色难看。
以至于满朝寂静,无人敢言。
武安侯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抬步行至殿中,高声道:“皇上,臣有事要奏。”
皇帝眼眸阴沉,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还没开口,殿外便有宫人匆匆来报:“启禀皇上,思宁郡主在殿外求见。”
满朝哗然。
许多人尤记得,思宁郡主第一次走入这个朝堂,所禀报的事情,让当时如日中天的恒广王,直接断掉了一臂,永远地失去了储君的位置。
而今又来。
有知悉一干勋贵欲在今日联名上书的人,皆是面面相觑。
可不是嘛,他们联名上书还没有奏上去,温月声就出现了,这就好像是她已经提前预知了他们上书的事情一样。
更多的人,则是低头深思,垂眸不语。
殿上的皇帝沉声道:“传她入殿。”
话音刚落,武安侯的面色就沉了下去。
但皇帝下令让温月声殿前来见,他亦是不好说些什么。
殿门打开,就见温月声今日着一身格外不同的衣裙。
那衣裙为耀目灼眼的赤金色,上面用金线,绣着各类吉祥的图样,一路从她的衣领处,开到了裙摆之上。
那衣裙裙摆逶迤拖地,一路延伸到了殿外。
跟她往常素淡的,且多数为一些黑、青、白色的衣裙截然不同。
有人抬目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声音道:“这是郡主的大礼服。”
大徽皇室,皆有自己的品冠及礼服,每每到了皇家祭祀,亦或者重大的节日时,都会穿着礼服。
但这些时日盛大的节日也不是没有,温月声却从来都是一身黑色,偶尔穿点金光。
这是第一次,她穿着全套礼服,头戴礼冠,且还是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这身耀目的礼服一出,直将周围身着绯色官袍的官员,都映衬得黯然失色。
也是第一次,温月声不需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这一身衣裙,便能直白地告诉所有人,她是皇室中人。
因这身礼服过于华丽,且出现的场合是朝堂,是以她入了大殿后,许多人都未能回过了神来。
而殿内,温月声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恰恰好,就走到了那武安侯的身侧。
在武安侯的冷眼注视之下,她停住了脚步。
开口便道:“启禀皇上。”
“今日思宁入殿,是为弹劾一人。”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什么?”连吕阁老都愣了一下。
王进之:“弹劾,就是揭发某些个官员的恶行。”
吕阁老:……
他要的是解释吗?
他想问的是,怎么变成郡主弹劾了?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温月声已经拿出来了一封奏折,递给了那回神过来的高泉,神色冷淡,不带情绪地道:
“殿前军总统领武安侯,贪墨军饷,纵容底下将领虐杀将士,结党营私,其罪……”
温月声一顿,面无表情地道:“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