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实话,明白人都明白。
叶四叔砸吧砸吧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叶碎金道:“她是女儿家不错,可她是我叶家女儿。督促族中子弟向学,原就是我的职责。十二娘既有这份心,有现成的先生,咱也不是交不起束脩,四叔你单单一句‘女儿家’是不能说服我的。”
前世,本家人丁凋零。
留在京城依附的多是些旁支的族人。
叶碎金给他们富裕生活,却不为他们争权力。做一二小官小吏可以,权力核心不能碰触。
如此,叶家人在赵景文手里才能平平安安。
叶碎金的期望都寄托在了十三郎身上。
十三郎在战场上失去了一条腿。十二娘承爵,十三郎回邓州继承叶家堡,守祖业。
“多生些孩子。”十三郎回乡前,她对这弟弟说,“多开枝散叶,好好教导孩子们。”
十三郎摸着自己一截断腿苦笑,答应了。
十二娘后来道:“我真没用。”
但现在,叶家子弟俱都青春矫健,生机勃勃!
男儿也好,女儿也好,叶碎金不在乎。她要姓叶的孩子都站起来。
这一次纸衣的事,许多叶家子弟都派出去,果然便看出来,有些前世就出头的人今生也一样出色,有些则是前世被埋没了。
这些少年都姓叶,他们站在一起,便是邓州叶氏的未来。
现在,叶碎金要把十二娘也放进去这个框架里去。
叶四叔其实已经动摇了,面露踌躇之色。
到底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想女儿好,也想女儿规矩守德。
叶碎金想了想,道:“便不做官,学法明律,头一个知道不叫自己被夫家欺了去;再一个还可以规诫夫婿走正途。也不能就说无用。”
叶四叔啧道:“你咋这么会说话呢。”
大家都笑起来。
“中,她想学就去学。”叶四叔道,“等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不下去的时候,正好我可以狠狠笑话她。”
三郎:“……”
五郎:“……”
听听,这是当爹的该说的话吗?
“话说回来,景文好久没消息了?”叶四叔也得关心一下侄女的婚姻生活。
男人在外面放久了,不大中的。
都懂。
叶碎金却不在意:“没有坏消息来,就是无事。便是遇到什么人打不过,他还不会跑吗?跑不了也该知道派人求救。”
所以没消息,反而说明他平安。
“不说他了,咱们说说九月考核的事。”她道。
新兵第二阶段基本完成,要进行第二次大考了。众人听着都是精神一阵,俱都围了过来……
因得了信,叶敬仪回叶家堡禀报公事的时候,把十二娘和陈先生都带回来了。
十二娘知道了叶四叔说要笑话她的话,气得要死!
“他就觉得我干啥啥不成!”她跳脚,“可每次,都是我想干点啥,他便说‘你干这个能有啥用’!”
老是被人这么说,人就会没动力,本来一开始充满的热情,也会散去。
三郎说:“这回可是六娘替你说话才行的。你这回要是半路撂挑子,咱爹可是要连六娘一起笑的。”
十二娘对天赌咒:“我绝不拖累六姐!你让他看好了!”
当爹的虽然有点过分,到底还是帮闺女操持了拜师的事。
十二娘行过了拜师礼,正式地成为了陈先生的弟子。
陈先生对她说:“其实你老师我也不知道你学这个将来有什么用。”
“但我很早就投身叶家了,以前也从来没想过六姑娘有朝一日会成为叶家堡的堡主。我更没想过,堡主有一日会成为邓州节度使。”
“人或许就是有无限可能。”
“所以,你既然拜了我做老师,我必尽心教你。”
十二娘的事自有她的父兄、老师操心,叶敬仪这趟掐着时间回来,除了公务,其实还是特意想回来看看新兵大考。
叶敬仪心里明白得很——
他凭什么就由一介白身一跃而成为一县之令,自然是凭他姓叶,凭叶家堡有兵。
他也看的明白,叶碎金一手把本家子弟安置在军中,牢牢握住军权,一手发动旁支子弟出来做事。
每每想到这些,叶敬仪就胸口发热。
而他也知道,邓州叶氏到底能走多远,在现在这个世道,归根到底,还是要靠手里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