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郎素来少年心性。段锦和他同岁,如今一天天地在朝青年转变,独十郎还很天真烂漫,想来是哥哥姐姐多的缘故。
“十郎。”叶碎金唤他,“大好的天,做什么唉声叹气。”
十郎拿着纸走过来:“定西给我写了信。”
他又叹口气:“乔老将军过身了。”
叶碎金怔住。
乔槐是她的老熟人。她记得很清楚,他在西征路上马革裹尸。他怎地死了?
叶碎金的脸瞬时沉了下来:“他怎么死的?”
十郎唏嘘:“就是去年年底,他去河口接粮,赶上了大雪,受寒了。就没好起来。年初人没了。”
这封信是裴定西年初就写的,使人送到河口去。唐州与叶碎金定期通信。但刚好那时候走了一批信件,裴定西的信没赶上,跟着一下批信件过来,现在才到十郎的手上。
乔槐于裴定西是犹如祖父一般的存在。
裴定西小的时候,裴泽常出战,他又不愿裴定西长于妾室之手,他不在的时候,都是乔槐陪伴裴定西。
乔槐去世,裴定西内心里十分难过。
他其实几乎可以说没有朋友。
义兄是义兄,义兄们虽好,却不是朋友。
裴定西难过之中,提笔给叶家的十郎写信倾诉。
他们年纪其实差得颇多,但在裴定西心里,却将十郎视为了同龄的朋友。
叶碎金问:“那时候赵景文在哪?”
十郎愣住。
“啊,”他呆呆地回答,“他没提姐……没提赵景文。”
叶碎金想了想,道:“你给他写封信,问问当时的情况。主要就是,赵景文当时在哪,在干什么。”
十郎眨了眨眼。
别的事,叶碎金吩咐,他就会去做,很多时候甚至不会去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要问赵景文?”
长大啊,必须是一件由内而外的事。他若自己内心不想,便多大的个子,也不算长大。
叶碎金看着这个跳脱不成熟的弟弟。
“赵景文生了儿子。这孩子虽然不姓裴,但也有一半裴家的血脉。”她说,“兄长子嗣单薄,就定西一个儿子。定西若没了,你觉得会是谁来继承他的家业?”
十郎的脸,从来没有这么紧绷过。
他的嘴角紧抿。
半晌,他问:“还有其他什么要写进信里的?”
长大,可以是十二娘那样摸索、提问、试探;也可以是十郎这样,一瞬间。
就像前世,九郎死于心软,十郎一瞬就长大了。
今生,九郎安然无恙,十郎反而成长得晚了。
但终究还是成长了。
十郎匆匆去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