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承诺以后,暗卫才松了口气,磕头说道:“夫人去了源氏的宴会,我们想将她劝回来,但她和叶王大人同坐一处,属下们不敢擅自打扰,后来两面宿傩现身,与叶王大人交战,夫人被叶王大人立了结界,我们不得接近……”
“然后呢?”
去找两面宿傩,那必然会和麻仓叶王相遇,许是早已经有了预测,又或是从前已经有过几回的缘故,产屋敷无惨这一次,没有之前的暴怒,只是略显平静地问道:“夫人现在何处?”
“夫人去了叶王大人的住处。”暗卫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家主恕罪,家主恕罪……”
过了许久,暗卫都没有听见家主的回应,他提心吊胆地抬头看,少年红眸森冷,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哈。”暗卫战战兢兢地等了好半天,只等来家主的冷笑,少年笑声阴恻恻的,像是地底的阎罗,又像是冷血嗜血的毒蛇,叫人只是听着,便止不住地颤抖。
气氛冷寂,过了一会,外面阳光愈发灿烂,透过窗户洒进来,驱散了房内的几丝阴郁。
“把帘子放下去!”
少年却忽然大怒,将手里的茶杯狠狠掷过去,把暗卫砸得满头是血:“叫医师过来,快点,这屋子里的窗户,全部都给我封住,全部!”
他不能晒太阳了,哪怕是隔着窗户钻进来的阳光,都会灼得他全身发痛,为什么?
少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感受着其中无限的活力和精力,睫毛一个劲地抖,像是不能接受。
他难道,变成了什么怪物?
……
少女是在正午回来的,一进门,她就看见了满室的医师,和跪了一地的暗卫,她有些慌张地探头看,就看见自己的夫君被簇拥在中央,脸色阴沉,脊背笔直,全然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
她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伞,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把它藏好,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想悄悄出去,就听见了少年的声音。
“过来。”
他语气平静,喜怒难辨,但始终透着叫人不敢反抗的意味,她快速地把伞藏在身后,慢吞吞朝他挪了过去。
产屋敷无惨抬眸看她,首先看见的,便是她身上的唐衣。
藤色清浅,无一处不合适,这衣裳仿佛是特地为她裁制,生来便属于她,但上面绣着紫阳,他最是厌恶紫阳,又怎么会给她做这样纹样的衣裳?
“你们先出去。”盛怒之下,产屋敷无惨反倒显得平静。
房间里转瞬就只剩下了小夫妻两个人,他不说话,也不看她,屋子里黑压压的,一点光都没有,只点着昏暗的蜡烛,少女像是有点害怕,慢慢往他怀里钻。
“少主大人……”
她把伞放在一边,抬眸看他:“我,我知道错了。”
“这是谁的伞?”他掐住她的下巴,攥得很紧,按着她去看她带回来的伞:“第二次,你把脏东西带到我的眼前,你想做什么,嗯?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好痛……”她茫然而又困惑,下巴被捏着,让她说话都有些含糊,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解释:“麻仓、麻仓大人是好人,少主、不要讨厌他好不好?”
“好人?”像是被她这个词激怒了,少年揪起她的衣领,问:“和有夫之妇同坐一席的好人?你身上这件衣服又是怎么来的,他把我当瞎子!下贱东西,不知羞耻的浪荡子,趁我病重,便迫不及待……”
“你不许这么说他!”她像是也被激怒了,用力推开他,恼怒道:“麻仓大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他救了我的性命,还说要教我阴阳术,教我报仇!”
“你疯了?”
产屋敷无惨满脸诧异地看着她,即使她一夜未归,又换了衣服,但他依旧没有怀疑她,没人比他更能体会到他妻子的爱。
她爱惨了他,不可能去接受旁人,更不可能背叛他。
但现在,这个被他亲手灌下毒药都不曾挣扎的人,就因为他骂了那贱人几句话,她竟然推开他,竟然吼他?
她疯了不成?
她不说话,只是哭,哭得委屈极了,方才他揪了她的衣领,她又用力挣扎,是以现下,少女的衣衫不免有些凌乱,看见她白嫩的脖颈,又想到以往缠绵的那些暧昧,产屋敷无惨的怒气一滞。
这是个善恶不分的蠢东西,他朝她发怒,只会让她觉得那个叶王更好而已。
思及此,无惨也就没了因为旁人再和她置气的心思,他慢慢凑过去,轻轻摸上她的脸颊:“是我不好,是我太在意你了,是以,旁的男子瞧你一眼,我都会忧思难安,怒不可遏。”
“我痛了一夜,到处找不到你,煎熬许久,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却看见你穿着外人的衣服,抱着别人的伞,我怎么能不生气?”他软下来,慢慢带了点哭腔:“葵,你疼疼我好不好?”
他真的变成了不能见光的怪物,他太累了,他现在只想要小妻子温柔的怀抱,想要她的安抚,其余的账,可以以后再算。
她果然心软,又哭着向他道歉,说以后再也不会擅自跑出去了,将唇咬得嫣红,无惨喉结滚动,慢慢凑过去,想要吻她,低头时,一抹红痕却印入眼帘。
那暧昧的痕迹被留在了少女的锁骨处,像是雪中的红梅那般深入衣领,有人先他一步到访,将印记留在了旁人轻易不能窥见的地方。
他是男子,也曾看过一些画本,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又是如何留下的。
“这是什么?!”他扯起她的衣领,真真正正地全然崩溃,光是想到麻仓叶王如何低头吻在上面,吻在他不曾触碰过的地方,少年便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滞了,一丝力气也不剩下,声嘶力竭地重复道:“说啊,这是什么!”
“呜……”她被吓了一跳,低头看着自己的锁骨,露出困惑而又惶恐的神色,哭着解释道:“是、是虫子咬的……!”
他眼眶霎时红了:“你敢用这种鬼话来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