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细说的意思,只是略带点心疼地抚摸他的眼下,声音很轻:“你快去睡觉呀,我要去找我的仇人报仇了。”
不管练习了多久,她的指尖始终柔得像水,没有一层茧子。
里梅看了她一会,没有问她的丈夫是谁,也没有去问她的仇人究竟是谁,只是听话地在床上躺下,抱着她的旧衣服,把脑袋埋进去,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好乖。
怪不得能在宿傩那家伙底下待这么久。
羽生葵单手撑着下巴继续喝酒,过了好一会,等外面的雨停了,才慢吞吞地走出屋子。
外面的花海被烧毁了,光秃秃的泥土上,只有干瘪的根茎和枯草,只是几日没来,这里就建起了一间小亭子,坐在亭中独坐望月,再搭配着周围清寂的风景,反倒别有一番滋味。
两面宿傩此时就坐在亭子的顶上,周围酒壶散落,他单手撑着下巴,像是在思索什么,月白的袖口垂下来,将他袖子里的另外两只手显露,这画面便霎时间变得有些诡异。
抬头看,他脸上黑纹遍布,眼下又是一对复眼,看见来人,四只眼睛齐齐瞥过来,有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少女下意识呼吸一滞,感到颈间一阵剧痛,皱着眉低头,便看见了满身的血液。
她茫然地摸了摸,颈间的伤口立即便快速愈合起来,少女像是对自己的能力也并不熟悉,露出讶然的表情,接着,两面宿傩轻轻抬手,她便被他捉进了手里。
他掐着她的脖子,嘲讽道:“就这点胆子。”
她抿唇,握紧匕首,然后听见一声嗤笑,她的手腕被折断,两面宿傩接过她的匕首,颠了颠重量,然后又勾起讽刺的笑,问她:“还有吗?”
他开口,热气喷洒过来,便将她弄得一颤,少女抬眸看他:“要杀便杀,我、离我远些。”
她声音轻软,带着特有的,不属于平安京的语调,两面宿傩挑了挑眉,看着她的眼睛,饶有兴致地问:“你便是这样取悦麻仓叶王和鬼王的?”
她愣了愣,像是没有听得太明白,接着又被他丢在一边,两面宿傩看着手里的匕首,像是在回忆。
“那天我杀了你,麻仓叶王跟狗一样咬上来,后面那只鬼王也像狗偷骨头一似的把你捡走了,我就在想,你这低等小鬼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今夜一看,不过尔尔。”
不过尔尔?
羽生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从小到大,哪怕是最傲慢讨人厌的家伙,也没有对她的外貌做出过这种评价。
对羽生葵而言,否认她完美的容颜,这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这让她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去死吧……没有审美的傲慢家伙。
她可以忍受一切人格上的阴暗扭曲,但唯独受不了任务目标的审美不正常。
她的美貌可是要收费的,才不可以浪费给瞎子。
羽生葵正在思考要不要放弃这家伙,离他远远的,就又被他拎了起来。
他近距离打量着她,眸中满是审视,语气中带着天然的松散,像是在说一件闲事:“取悦我,我便给你杀我的机会。”
那只鬼王暂且不提,能够让麻仓叶王失态的人,绝不会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两面宿傩喜欢冒险,喜欢刺激,同时,他也有强大的实力,让他拥有绝对不败的自信。
因此,他毫不在意眼前这个人对自己抱有杀意,只是看着她,带着点期待地说道:“拿出你的本领,在我感到无趣之前,我不会杀了你。”
对上他的四只眼睛,看看里面的轻蔑和看蝼蚁一样的,居高临下的兴味,羽生葵只觉得血液都烧了起来。
在这个副本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也是第一次对人产生这样旺盛的征服欲。
听见他这样的话,羽生葵终于意识到,两面宿傩并不是以往她所遇见的任何一种人格,他脑中也许根本没有多少人类的观念,更多的,是一种属于兽类的思维。
就像今夜,像现在,他并没有被她所打动,他只是单纯在好奇,那些和他一样强大的雄性为什么会为她打起来,为什么会给她找来最多最好的食物,她到底有哪里好?
他眼里的世界,是属于野兽的丛林。
理解这一层以后,她忽然茅塞顿开,想到前几次见面,和今夜的精心准备,有一种对牛弹琴的荒谬感。
对待心思复杂的人类,她需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伪装成最单纯无害的猎物,但对于这样一只纯粹的兽,她只需要捕捉他的思维路径,然后找到他大脑中的薄弱点,狠狠踩下去,给他名为‘爱’的错觉。
“我每天晚上都会来找你。”
就像小王子去找他的狐狸那样。
“在明月高悬之时,我会来向你复仇。”
然后月亮升起,你便会想到我的身影。
这就是兽的世界,一旦有了习惯,就注定要被驯化。
即将被驯养的人浑然不觉,懒洋洋地应道:“可以。”
他往后仰,宽大的胸襟敞开,露出里面鼓鼓囊囊的肌肉,他头发短,衣服也不好好穿,没有半点这个时代人该有的矜持和保守。
“现在。”他朝她笑,声音又低又沉,慵懒中带着性感的磁性,叫人耳朵不自觉酥麻起来:“该你取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