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裘鸠连忙解释说道:“不是一口气修这么多,只是暂时规划,重点是这些路,剩下的看情况临时调整。”
他怎么敢一口气修这么多条路,就算民夫够用,丞相和治粟内史也要联手把他给啃了——国库应对秦国这么多年征战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动大工程,逼死他们算了!
真要这样他是自绝于人民的同时也自绝于朝堂了。
嬴政满意地点点头,菟裘鸠虽然经常鼓捣一些新的东西,还经常改变计划,看上去比较跳脱,实际上做事情却无比稳重,甚至很多时候到了谨小慎微的程度,仿佛他心里有一条线,但凡触碰到那条线就会让他警惕起来。
嬴政也不知道菟裘鸠小小年纪哪儿来的那种谨慎,最后也就归咎于他幼年时期经历导致。
想到这里,他态度也不由得柔软了几分说道:“你去跟扶苏商议出个章程来,再来找寡人要手谕。”
是的,这件事情需要秦王的手谕,因为他们需要去跟李斯要钱。
虽然李斯现在还是廷尉,但他基本上已经兼职宰相了,宰相王绾自从上次大病一场之后身体就每况愈下,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王绾倒是想让嬴政重新选一个丞相出来,但也不知道他们大王到底在想什么就是不同意。
于是王绾手上许多事情都移交到了廷尉李斯手上。
按照道理来说,丞相处理的事情其实交给治粟内史更加合适一些,但谁让嬴政信任李斯呢?
这么做从头到尾都没人抗议或者反对,唯有菟裘鸠觉得这样不好,容易培养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李斯这样的人嬴政在的时候还能压制他,但凡换一个手段不那么铁血强硬的王上来,那都得变成他的傀儡。
当然只有铁血强硬也不行,没有能力只有一味地强硬那就是逼反。
可惜菟裘鸠还不好说,他太年轻,进入朝堂也没多久,更何况李斯还是他的义父。
如果嬴政采纳了他的意见往好听了说他是大义灭亲,不好听那就是忘恩负义。
算了,丞相总揽大权也是要看情况的,等秦国一统天下,整个秦国大大小小那么多事务那可不是一个丞相能够全管的过来,到时候李斯不想分权也得分权。
更何况他也得相信嬴政,他能坐视臣子的权利越来越大吗?不可能的。
菟裘鸠脑子里转着千百个想法,起身打算告退,结果他刚要站起来就听嬴政问道:“扶苏近日如何?”
“大王问的是哪方面?”菟裘鸠有些纳闷。
嬴政跟扶苏的父子关系现在缓和了很多,而且看起来他还是属意扶苏继位。
根据菟裘鸠的了解,扶苏过来看他父亲的次数比嬴华璋还多,毕竟嬴华璋不好随便入宫,但扶苏就住在宫里。
嬴政突然问他扶苏的情况就很奇怪。
嬴政看了他一眼说道:“各方面。”
换一个人估计此刻都想要掀桌了,这个提示跟没有没啥区别啊。
好在菟裘鸠如今已经习惯,他认真想了想说道:“都挺好的。”
嬴政有些不满:“敷衍。”
菟裘鸠偷偷看了他一眼,这些日子嬴政对他的态度逐渐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他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口说道:“臣愚钝不知大王想知晓什么。”
您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别拐弯抹角啊,我只是你的粉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嬴政垂眸半晌说道:“之前你曾说他站的太高,思考问题不够周全,如今呢?”
菟裘鸠这才明白嬴政想问的是什么,他有些迟疑说道:“我与公子虽然都在将作少府,但也不是日日相见,也不知……”
他还没说完嬴政便打断他的话说道:“别用那些话来敷衍寡人。”
菟裘鸠无奈认真说道:“臣真的不知晓,公子如今掌管的依旧是国家大事,臣又不能跑去问他粮价菜价如何,公子还年轻,总要一点点学习,大王何必着急?”
嬴政又追问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那日·你不是很能说?”
菟裘鸠心说那能一样吗?当时扶苏公子就在现场,他说什么都坦坦荡荡,现在是他单独奏对,他也摸不准嬴政什么想法,万一有点什么事情,就算扶苏不多想别人难道不多想吗?
当然这不能说出口,是以他也只能说道:“因为臣也不知道什么样才算合格呀,臣虽年幼过过一段苦日子,但那些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如今就算是臣恐怕也不知道普通黔首生活如何。”
菟裘鸠是真的不知道这具身体小时候的具体生活,但嬴政却觉得菟裘鸠只是不愿意回想而已,这小兔崽子的记忆力那么好,别人随口一句话他都能记住,年幼时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记不住?
他这么说嬴政倒也没在逼问他,只是随口说道:“你觉得这些重要?”
菟裘鸠认真说道:“重要的,就算没有体会过民间疾苦但只要知道一些,做决定的事情就会谨慎许多,像公子现在已经知道很多事情·欲速则不达,他做决定也会多方考量,这就是他在将作少府学到的。”
就连嬴政也是年少时期吃过苦头的人,在制定律法的时候遵循的就是细致约束力强但并不是严苛到变·态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