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光辉清澈的眼睛盯着赤司征十郎,说出孩子气的逗弄话语。
要是答不好,他可是会生气的哦。
笑起来时露出的洁白小虎牙暗藏着这样的威胁,像是伺机而动要咬上一口彰显任性的奶猫。
赤司征十郎被刁难住了。
他陷入某种深思默想,仿佛球队此刻遇到了什么重大难题,身为队长的他必须尽快找出解决方案。
显而易见的是,这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无论选择谁白鸟弥都会生气。
眼前的白鸟弥很可爱,但恶周期的他也不失为另一种可爱。
赤司征十郎喜欢他听话的表情,可是白鸟弥的两个人格都算不上是乖顺听话的类型。
保险起见选择问话的这个吗?
那另一个小学弟会怎么想?
至少同样身为第二人格,赤司征十郎是不愿意听到白鸟弥选了主人格的话。
把问题抛回去?
将自己置身这种问题中的人,往往有一定的把握,有得到心仪答案的自信,否则就是将自己置于难堪的境地。
白鸟弥和主人格的亲昵记忆仍在脑中不断放映,此刻的赤司征十郎没有这份把握,也不会像赌徒一样孤注一掷。
说来惊讶,他竟然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他心神不宁,在这种他认为不值一提的事情上投注了过多的思绪,宛如考试时被卡在一道看似普通的数学题上,无法求得正确的解答。
这是过去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不对,他根本不喜欢白鸟弥,又为什么要思考更喜欢哪一个呢?
可若是说都不喜欢……今天过生日的小国王定会将他驱逐出门,时值假期,不知多久才能见上一面,把人重新哄回来。
赤司征十郎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地思考着,白鸟弥却耐心告罄,笑容从脸上消失,露出生气的表情。
他又不是真的双重人格,这个问题其实和“你更喜欢我穿白衣服还是穿黑衣服”差不多。
他只是想看看前辈无措的表情。
无论是平常期还是恶周期都是他,只要能说服他,其实什么样的答案都可以。
更喜欢平常期,因为和平常期相处更久。
更喜欢恶周期,因为恶周期更厉害。
……
他只是想听到前辈说喜欢自己而已。
虽然不管哪一种回答他都会不依不饶地追问一阵,但说了总比这样默不作声好。
选项都在面前,随便选一个就是了,怎么会有人一个都不选的?!
白鸟弥快被气死了。
说喜欢自己有那么为难吗?
一个都不选,难道是根本不喜欢自己?
白鸟弥不得不怀疑起这件事。
前辈的心意值很高,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怀疑的。
但既然存在父亲大人这样吝啬的类型,也有中也哥那样豪爽的类型,说不定征前辈就是面冷心热的类型,给大家的好感都一样多?
在征前辈眼里,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按理来说有心意就够了,可是一想这种可能性,不知道为什么白鸟弥就气不打一处来。
“征前辈是笨蛋!”他气呼呼跑开了。
赤司征十郎怔在原地。
白鸟弥揣着一肚子气下楼,看到和赤司征十郎谈话结束之后,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森鸥外。今天是儿子生日,森鸥外自然休假在家。
白鸟弥气势汹汹地朝他扑过去。
森鸥外惊了一瞬,来不及感慨熟悉的小弥回来了,慌忙高举着咖啡杯。
“等一下!小弥,当心咖啡洒你身上!”
白鸟弥不管不顾地抱住他,把脸窝进他怀里。
幸好咖啡已经喝了一半,大幅度晃动也没洒出来,森鸥外赶紧找地方把咖啡杯放下,好好体会了一下儿子久违的热情。
“小弥,是谁惹你生气了?”
森鸥外琢磨着。
家里现在只有三个人,难道是赤司征十郎?
以他对赤司征十郎的了解,不应该啊。
白鸟弥抬起头,被怒气晕染的眼睛更显得明亮,他看着森鸥外,没有解释自己生气的原因,冷不丁问出:“现在的我和之前的我,父亲大人喜欢哪个?”
森鸥外心中“哎呀”一声苦恼起来。
他向来不擅长回答白鸟弥的问题,不免有些苦恼,怕自己又答错了。
“快说!”白鸟弥急切地催促着。
森鸥外选了个稳妥点答复:“因为现在的小弥会抱我,活泼又可爱,所以我更喜欢现在小弥哦!当然,之前的小弥也帅气,我也很喜欢。”
白鸟弥嘴上说着:“既然父亲大人不喜欢恶周期的我,那下次恶周期不帮你做任务了!”
不过他的表情看起来有所好转,算是接受了这个答复。
森鸥外松了口气,他试探性问道:“赤司君是怎么答复的?”
他估计赤司征十郎肯定是答错了才会惹得白鸟弥如此生气,他要好好引以为戒一下。
白鸟弥抿住唇,垂下目光。
“征前辈没回答。”
他不甘心地控诉:“我在怀疑,前辈他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
森鸥外诧异,不过心中兴高采烈起来。
哈,活该!
叫他嘴硬!叫他对小弥心怀不轨!
森鸥外故意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嘴里含含糊糊似乎想说什么,引来白鸟弥的追问。
被追问的森鸥外一脸“没办法,只好告诉你真相”的表情,沉声说:“小弥,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之前有一次我和赤司君在车上说了什么吗?”
白鸟弥记得这回事,是去夏威夷合宿之前。
“其实,赤司君那次就和我说过……他不喜欢你。”
白鸟弥骤然受惊,一下子跳起来,站在沙发上,极力否认:“不可能!”
他虽然嘴上有点怀疑,但征前辈可是说过无论多少礼物都愿意送给他,想他的时候还会给他打电话,还会被他戏弄到无措……总之是个超可爱的变态前辈。
而且他只是觉得前辈可能在一视同仁,怀疑前辈不够喜欢他,并没有真的觉得前辈不喜欢他。
前辈的心意那么多呢!
森鸥外语气沉重:“小弥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问他,反正他现在也在家里。”
知道自己平时的信誉度不行,森鸥外还补了一句:“我可以拿异能开业许可证做担保,如果我这次骗了小弥,之后就不能拿到许可证。”
父亲大人居然敢拿许可证担保!
白鸟弥惊了。
如果换成别的事,白鸟弥一定立马相信了。
可是唯独这件事,他不希望是真的。
他突然跨过沙发,执拗地跑回二楼。
身后的森鸥外喊着:“小弥,拖鞋!”
赤司征十郎正站在二楼走廊尽头的露台上,吹着户外的寒风思索着什么,白鸟弥走过去,打开落地窗门,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他哆嗦了一下。
“征前辈。”
赤司征十郎听到声音回过来,发现白鸟弥身上穿着空调间里的单薄衣着,脚上只穿了毛茸茸的麋鹿袜子,连拖鞋都没有。
他立刻走过来,脱下外套裹住白鸟弥,用后背挡着风把人带回空调间。
“隔着窗户叫我就行,你不是最怕冷吗?鞋子呢?别在生日这天着凉了。”
白鸟弥有些迷惑,前辈真的不喜欢他吗?
他仰头问道:“父亲大人告诉我,前辈不喜欢我,这是真的吗?”
赤司征十郎的动作顿住。
他应该给予肯定答复的,但是他的话到了喉咙,却像鱼刺一样卡住,说不出来。
他看出白鸟弥在问这个问题时无比认真,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如果答错话……
“没有不喜欢。”他说。
白鸟弥笑逐颜开,表情放松下来,眼睛亮晶晶的:“我就说前辈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嘛!我一会儿要去找父亲大人算账!”